近了再看,却是绮凤,楚津雅的贴身女侍。如此,就难怪慈宁宫众人皆不拦她,好歹也是太后的娘家人啊,有珍妃这主子护着,地位自与别个不同。
就见她以眼神迅速跟大太监打过招呼,即转身对云长歌轻轻一福,轻声道:“奴婢绮凤见过皇后娘娘。”
“起来回话。”知道她必然有事要说,长歌看了看似乎相谈正欢的祖孙俩,压低了声音。
“谢娘娘。”绮凤直起身形,有些瑟缩道:“珍妃娘娘请皇后移驾偏殿一叙。”主子是这么说得没错吧,本来,这搁在从前,她传达起来并没什么顾虑,奈何今非昔比,皇后娘娘可是实至名归的后宫之主了呢,移驾偏殿?合该是自家主子前来拜见才是吧?
云长歌却不曾略萦心上,不要说如今那楚津雅有孕在身、分娩在即,便不是,她既诚心相邀,并无犯己之意,自己又何必拿些繁文缛节来做文章呢。
这边绮凤见她并无不悦之色,自也把心放在了肚子里。
长歌叫那大太监附耳过来,烦他在太后问起,代为交待自己的去处,遂起身命绮凤引路。出殿前再看一眼那祖孙俩,知道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发现她不在了,于是更加放心离去。
楚津雅显然已在偏殿相候多时,见绮凤引她进来,忙起身相迎。
“罢了,绮凤,还不扶你主子坐下!”长歌急道,自己也抢步上前相馋。
“不妨的,”津雅赧然一笑,“太医也说动动反是好事。”
“前几日的确无妨,现如今可不行了,大概就是这几天的产期,万一动了胎气可不是闹着玩的!”长歌嗔道。又想起自己生离潇时所受的苦,一时心内酸也不是、涩也不是。
在绮凤的搀扶下缓缓落座,津雅苦笑道:“姐姐当年想必更加难过。”无人疼、无人怜,更没半个亲人在身边。
“难过?是吧,好在有晚星守在身边。”陪她哭,陪她难过,再深得寂寞、再浓的思念,因为有人分担,感觉又自不同。
“晚星姑娘?”津雅眼前不禁浮现一张清秀娇俏的脸庞,那是永远坚定而无声的站在皇后身旁的云晚星,跟自己的绮凤一样,是陪嫁进宫的女侍,然而,又分明有哪里不一样:“她的确是姐姐的知音人。”
长歌点头微笑:“不止,她还是我的守护神。”
一旁的绮凤虽然默不作声,心内却不由为此话震撼,堂堂的皇后娘娘,万民之母,居然如此珍视自己的贴身丫头?奴才也可以做主子的守护神吗?她下意识的看向珍妃,恰与对方的眼神相遇,慌得她忙不迭低下头去。
楚津雅见状不由苦笑,这就是不同之处吧,多年的习惯下来,她和绮凤有的是主仆分野,怎么也比不得皇后跟晚星的姐妹情深呵。
长歌看在眼里,也只能徒叹无奈,习惯这回事,真不是一时半会儿改变得了的。
一阵沉默过后,津雅蓦然记起自己请人的目的,转身命绮凤殿外守候,方道:“不瞒姐姐说,雅儿近日愈发不安,不知皇上的病可有进展?”
“他?”叹口气,长歌摇头:“也不知那算不算进展。”
“怎么说?”
“如果他真遵医嘱,照理该有些征兆才对……”
“医嘱?姐姐是说——令师?”
“你也知了,”长歌轻笑,却并不意外,“宫里果然没有秘密。”他们的师徒关系,已无需刻意隐瞒。
“那位沈公子,果真是姐姐的授业恩师?”津雅还是觉得难以相信,一对年纪相仿的玉人,怎么看都不像……
“初遇他那年,我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只一味追着他要学功夫,不想岁月荏苒,如今,连潇儿都快赶上我当年的年纪了。”长歌神魂有些恍惚,这也算是变相承认彼此的师徒关系吧。
“那姐姐也果真是身怀绝技了?”津雅追问。金陵之行的凶险,她虽有所耳闻,却终究心下狐疑,如自己一般出身官宦世家的小姐,怎么就成了一身功夫的武林高手了?
“不过略通皮毛,三五个人近不得身罢了。”
长歌虽说的轻描淡写,听在对方耳中却犹觉震撼:难怪气质行事另是一样,与一干凡夫俗子不同了,眼前风华绝代的女子突然与波澜壮阔的江湖挂起钩来,无端让楚津雅平生出无数的遐想,“想必姐姐进宫前也曾游历天下,敢问外面是否别有一番旖旎?”忘记了最初的目的,她的一颗心,全都系在那未知的世界里——一直向往,却偏偏无缘得见的,究竟是怎生的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