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宫里陷入难解的混乱当中,所有的人都很清楚,是时候选边站了。尤其是先前那些亲楚派的,如今更是打定了另换明主的主意。不错,珍妃分娩在即是不假,可是,就算她诞下的真是龙子又如何呢,太子离潇的地位乃先皇所定,楚家势力如日中天之时尚不能动摇分毫,沦落至与阶下囚无异的今时今日,他们又能挽回什么?
稳坐中宫殿的皇后娘娘却不同,撇开荣华不再的相门背景不谈,也不管皇上是否要为数年以来的诸般冷待做出补偿,总而言之,她是真的咸鱼翻身了。如今,怕就连皇上的亲娘、高高在上的太后娘娘也要靠边站,放眼整个后宫乃至天下,有哪个女人可以风光过她?所以,巴结皇后也就成了宫里一群可怜女人唯一可做的事……
然而,面对无谓的逢迎、堆砌的笑脸,云长歌却只感到悲哀。
“姐姐?”小鱼不解她何故苦笑,因此问道。
“没事。”
“小姐定是在为中宫近日络绎不绝的妃嫔心烦。”晚星在一旁却已了然。
小鱼也立时恍然,“是了,如今形势一面倒,也难怪她们……”这些年,她也见惯了。
“我替她们可怜,”长歌道:“又有些担心。”
“担心?”晚星二人同时问,可怜,尚能理解,但担心什么呢?
“皇上那边的情形你们也是知道的,谁能预料以后会发生什么呢?她们,会不会也成了这场宫斗的牺牲品?”“他”的执著,令她忧心。
“沈大哥那儿,也没有办法?”小鱼问,“他不是医术天下称绝吗?”
“师父?”长歌摇头,“药石足可治身,却未必能够医心。”
“有没有和他谈过?”
“有,但是,一时之间,他也毫无办法。”
“王爷那边又怎么说呢?”晚星问。
“他?朝中的事情已经够烦的了,怎好再让他劳心。”
“可是……”小鱼与晚星对望一眼,忍不住道:“不烦他,姐姐烦到自己了。”
“原就是我该烦的事情,不是吗?”她已经拖了太多无辜的人下水,现在,真的不忍心再……
“这天下,并非姐姐的天下,怎么便是姐姐该烦的事呢?天下是叶家的,齐王也有份。”何况,那个男子,心甘情愿替她分忧解难。
“是啊,他也有份。”长歌若有所思,“或者,这天下原该给他也说不定呢?”如果是他,一定会是个好皇帝吧,如果不是有自己这个牵绊,未封应该是个胸怀大志的人。
“小姐千万可别这么说,”晚星急急阻止,“王爷待小姐如何,您还不清楚吗?他肯置身风暴中心,原就因为小姐在这儿,要不然,这宫廷也未必是他久留之地。”这些年来,齐王的好她是看在眼里的,这会儿小姐却说出这番话,若是传了出去,岂非太伤人心?
长歌长长舒了口气,道:“是我糊涂了,倒赖你提醒。”
“晚星说的不错,沈大哥也好,王爷也罢,既然牵涉进来,那便是心甘情愿的,姐姐可别再想什么谁欠谁,究竟谁欠了谁,又有谁知道呢?”小鱼也劝她。
“好在有你们!”将二人一手拉住一个,长歌感觉暖意融融,心烦时有人开解,事忧了有人分担,她,不能说不幸福,也该知足了。
“不说这个,到底皇上那里该如何解决?”小鱼拍了拍她的手,问。一个秉性大变的天子,对百姓来说无异于随时咬人的猛兽,因为,他的心中只有报复。
“师父已经在想办法。”每到难处,自己也无能为力时,她想到的第一个人,一定是他,这些年,习惯了,也改不了。
“怎么想?”晚星忍不住担心。
“我也不知道。”他告诉她不要担心,他说她会解决的,那就一定会,从小到大,他从未骗过她。
如果小姐当初没进宫那该有多好!看着眉宇间染上轻愁的云长歌,晚星如是想,一转身,对上小鱼了然的目光,原来,她的想法也跟自己一样。
“怎么?”见二人看来看去,欲言又止,长歌忍不住问。
“姐姐,”小鱼顿了顿,道:“问句不该问的话,你有没有后悔过?”
“后悔什么呢?当初的毅然进宫?还是如今的不肯走?”
“都有。”
“当然后悔过,沉溺往事时,无路可走时,我都会后悔!只是……”她神色间一时涌上无尽的落寞。
“只是什么?”晚星追问,这么多年,她守在小姐身边,看她一路走来,给与安慰,却从来不问这样的问题,因为有些伤痕,她和她都不愿触及。
但小鱼既然问出口了,她也便不再顾忌。
“只是,一想到太皇太后的重托,爷爷的遗愿,还有潇儿的未来,我已无法退缩。”只能往前,只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