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三种心思,却是各有各的专注,以至于有人悄悄走近也无所察觉。
当然,这是御花园,皇家的内廷重地,能在青天白日堂而皇之出现的自然不会是一般人。
来人先是出现在晚星身后,不是刻意,却步履极轻,直到眼前只有心中女子的邱心洛突然发现视野中多了另一个人影,这长久的沉默才终被打破。
“皇上?”邱心洛心内暗叫,却不敢出声。在这宫里,主子虽然不多,但做奴才的规矩却是一条一条的,没有明确记述,牢牢刻在心里却是必修课。除非上头叫你,否则,你就该当个看不见、听不见、说不出的三“不”人,既盲、又聋、又哑,不该看的不看、看到了权当没看见,不该听的不听,听到了也当没听见,至于说,那可就得自己掌握好分寸了,千万别表错了情、押错了宝,最后落得连身家性命也赔上。身为御林军副统领,这点领会他还是有的,只是,为何皇上会……他暗自纳闷。
此时,晚星也已察觉了身后有人,猛地回头,不期然对上皇上一双精铄的眼眸,正自亮闪闪的看着她。
“皇上?”她诧异,忙低身一福,口里便要给皇上请安,却被叶未央一把拦下,以眼神示意她“免了、暂且退下”,自己却迈步向湖心亭走去。
晚星想阻止他,然而欲言又止,这是皇上,可不是那些平时姐姐前姐姐后的小太监们,可以凭她摆布调遣。她焦急的望着自家小姐,想开口示意,却几次咽下。
叶未央边向前走边回头,犀利的瞪了犹自站在原地的晚星一眼,无奈,她只得跺跺脚,扭身离开,罢罢罢,既然他是有意要找小姐,那即便自己在场,也改变不了什么的,还是要小姐她自己下功夫才行。
一直在远处沉默的邱心洛深深的看了一眼湖心亭的方向,不由自主的叹了一口气,他想到了那个为情所伤的顶头上司兼生死兄弟,又是一个感情的结,只不过,三角的,更复杂,更难解,相比之下,自己的这份倾心似乎要简单的多了,苦笑着摇了摇头,他悄然尾随晚星而去。
亭内的云长歌心神恍惚,早已没有了练武之人该有的警觉性,叶未央人都已经站在她身边了,她居然仍旧一无所觉。
她在想些什么?竟是如此的出神忘我?未央不解,他很少见她这样,虽然他们真正相处的时日不多,但他所了解的云长歌该是天生的气度从容、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简直就是居上位者的楷模,今儿这是怎么了?怎么就跟丢了魂儿似的?
他在她身边站了一会儿,见她居然还无反应,只是一径痴痴望着湖心,无奈只得轻轻拍上她的肩膀。
“厄?”长歌被这一拍惊的身子一晃,一扭头,才发现出手的人竟是自从回宫便很少在她面前出现的当今皇上。她不由懊恼,居然被他看见自己如此魂不守舍的样子呢,这可不是什么好事,不过,谅他也猜不透自己的心事就是了。
“臣妾见过皇上。”她躬身见礼,瞬间脸色已经恢复如常,只看得叶未央暗自佩服,果然不是寻常女子,喜怒不轻易行诸于色,即便一时纵情,也能收放自如,这等功夫,恐怕自己都未必及得上呢。
“皇后请起。”他伸手将她搀起,虽是当有的礼数,但是,他明显的感觉到,比起在宫外的日子,他们又生疏了,难道,他情急之下拼死为她挡下的那一记,也不能缩短他跟她之间的距离?“在想什么?居然如此专心?”他问,因为真的很好奇,究竟是什么人、什么事让她如此的介怀在意,连有人欺近身边也无知无觉?
“皇上费心,臣妾只是胡乱发呆,如此而已。”长歌低头答道。既然说的是假话,干脆,她不看他便是。
“是吗?”未央眨了眨眼,也不反驳,不说就不说吧,如果她不想让他知道,那逼她也是没用的。
“天凉了,皇后该多加件披风才是。”他皱眉,因见她衣衫实在太过单薄。长长的宫装,飞舞的水袖,秋风里,瘦弱的身子仿佛在瑟缩颤抖。
“谢皇上关心,臣妾不碍事,练武之人,哪儿有那么娇弱。”长歌摇了摇头,示意身子还撑得住,快要撑不住的,是她的心,好累、好累,可惜,说了他也帮不了她啊。“倒是皇上,伤口虽然已经大好,但也需多多保养才是。”她记得他的恩,一直都记得,不管怎么说,金陵之行,她欠了他的,只是,实在不知道怎么还,又或者,干脆就两相相抵了?
可是,人情不同钱物,可以等值相易。一条命,或者还不成问题,大不了赔给他就是,可是,若是一段情,她只怕自己根本就还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