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驾回宫的时候,万众夹道,百官出迎。
金陵遇袭一事并不曾张扬,知道的,也不过寥寥数人,要揪出这幕后主使之人虽非易事,但也不是不可能的,只是他肯不肯的问题。长歌想。
她知道事有蹊跷,这一路上,也一直留意叶未央的一举一动,但却始终不曾再见他有那夜那种奇怪的神情。
回到宫中,他二人各居一所,想必要查清一切当是更难了。也罢,暂且放他一放,当务之急,还是解决了楚家要紧。
中宫里,一众内侍争相尽诉别情,弯儿更是不顾身份的拉着她左看右看,长歌心中不由一暖,几年来,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并不曾对这些人付出多少精神,不想竟是得到了这许多真心,仅仅分别一月有余,不是吗?这中宫,竟像是一个大家庭了。
小鱼则远远的看着她被人群簇拥,眼中含泪,嘴角儿带笑,真好,她没事。
“妹妹,”排众而出,长歌来在小鱼面前,“劳你费心。”才出金陵,她便收到了齐王的信函,虽然终是晚了一步,但是,对小鱼等人内心的焦虑担忧,她却感同身受。
“姐姐没事就好。”真的,有什么能比见到她毫发未伤更值得欣慰?
握紧小鱼的手,长歌没有说话,有时候,真是无声胜有声的,她们姐妹,无需言语,一样能够心意相通。
“宫里一切都好?”她环顾众人,随口问道。
“都好。”一干人等异口同声。这一月有余,宫里真是难得的风平浪静呢。
长歌与小鱼对视一眼,不约而同蹙眉,这平静来得诡异,惊天风雨皆随着她的离宫而远离,但如今呢?她回来了,平静的日子是否也就此结束了?
这一夜,皇上赐宴,准许宫人上下可以同庆圣驾回宫,中宫也不例外。
然而,长歌却实在无心饮宴,只浅酌几杯,便托词太累回了寝宫。
或许真是这次出宫勾起了她所有的前尘记忆,回到这生活了五年的地方,她竟觉得格外的陌生和拘谨,好生怀念外面的世界啊,那是何等的海阔天空?
还有,也不知潇儿和他可有安全抵达少林,那冰魄寒毒可有解了?
※※※
叶未央也在想着同一个问题,因此握着酒杯发呆。
津雅一直定定的看着他,心里一阵苦涩。
一别数日,他对自己竟没有丝毫别后的热情,只虚应似的的问候了几句,便再也没有其他话可说了,此时,他虽留在钦正殿,大多时候,却只是一个人出神,一如现在。
难道,果真如姑姑所说,他已经变了心?对自己,也再没有了昔日的那一份情真意切吗?
可是,人的感情真的那般脆弱,竟然禁不住短短数日的分别?想到此,她心中一痛,手一抖,杯中的酒立时便泼洒在了宫衣之上。
“娘娘!”绮凤惊呼,忙倾身以丝帕擦拭。
她这一呼,也把叶未央从沉思之中唤醒。
“怎么了?没事吧?”见珍妃这边一团忙乱,他忙关心的出声询问。
津雅眼神一暗,他的眼中可还有她?
“回皇上,娘娘不小心被酒弄湿了衣衫。”
“还不赶紧扶娘娘到内室更衣?秋风渐冷,莫要着了凉才是!”他焦急的催促,那神情,一如当初浓情蜜意时,只看得津雅心中一热,两行珠泪随即滚落下来。
“雅儿!这是怎么了?”叶未央忙放了酒杯上前,将她搂在怀里,温热的娇躯像是天生就属于他的怀抱,只是,为何心的一角却仍是空落落的?不能想了!他甩甩头,告诉自己要专心对待眼前的人儿。
“臣妾没事。”津雅拭了拭泪,最近不知怎的,动不动就要伤感落泪,听人说,怀孕的女子多半如此,真是这样吗?还是,他越来越不能给她安心地感觉了?
“没事怎么流泪?”他担心的问,“是不是宝宝让你不舒服?”看向她的腹部,那里,真的孕育着他的血脉?长歌,长歌怀着潇儿时也是这般样子吗?
“没有,宝宝很乖。”津雅笑笑,或者,这世上,她唯一能够掌握的住的,便是腹中骨肉了,其他的,都是假的,包括,他对自己的感情!
不!不是的!心中分明有另一个声音在替他辩驳:他不会那么对你!二十年的感情,怎么会那么容易就烟消云散?
“皇上!”她唤他。
“怎么了?你有话要对朕说?”
“臣妾……”她张嘴,却欲言又止。
“说啊。”他哄她,心里柔情一片,无论如何,她都是自己珍视了这么多年的宝,看她落泪,那份不舍得是真真切切的。
“皇上,你、你的伤可好了?”她怯怯的问,终究没有直接问出自己最在意的那句话:你为何不顾性命救她?
她怕,怕他给她的是她最最难以面对的答案!
“伤?”他面色一沉,俊目微凝,“你怎么知道朕受了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