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寂的黑暗里只有两人的呼吸声,连心跳都贴在一起了,郭娴散发着淡淡香气的发丝擦在他脸上,说不出的舒服,她的身体柔软轻盈,让人想紧紧搂在怀中,宁一刀心神一荡,又猛地警醒:“君子不欺暗室,我怎能做乘人之危的人? ”当下点亮蜡烛,见郭娴闭眼伏在他胸口上,便轻轻拍拍郭娴的柔肩:“没事吧,亮了。”
郭娴如梦方醒,不好意思地松开手:“是啊,亮了……”
“墨蟾埋艮临破旺,应居风死任尸还。”宁一刀持烛徐徐地在四周的墙壁上照过,喃喃地道:“这真是位经营风水的高手啊,心思慎密,匠心独运,我认识的人里还没有谁及得上此人的造诣。”他不由好胜心起,又想道:“越是高手,见解就越高深,即使是平平无奇的格局也往往能有别开生面的妙着,我倒想见识一下这传闻中的极地凶葬格,领教这位前辈高人的奇学。”他左七右八地走来回几步,站定在一个位置上,“如果不是我不学无术的话,这里恐怕别有洞天。”
郭娴讶然道:“你是说,这地窖里还有隐藏的地方?”顺着烛光看了眼周围,“可这里一目了然的,除了四面墙还有什么?”
宁一刀斩钉截铁地道:“有的,只有和别处的地气相连,风水才说得上贯通,接连两处地气的也许是条暗河或者是地道。”
郭娴灵光一闪,脱口道:“如果这里和鬼王庙是相通的,那么藏尸是不是顺着暗河或地道到了鬼王庙,所以镇上才会发生一系列的意外?”
“虽然不排除这个可能,但下定论还嫌太早。”宁一刀把蜡烛递给郭娴,自己在墙壁上摸索起来,费了一阵工夫,指头终于碰到一块略微松动的砖,心里一喜,发力一抠,听见扎扎的机杼声,严丝合缝的墙上竟露出一个湿漉漉的洞口,周围生满了墨绿的苍苔。洞口非常深遂,黑沉沉的,微微地透出一股冷腥味。
宁一刀倒抽了口冷气,心里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转身对郭娴道:“算时间,廖家出殡快回来了,你快出去。”郭娴一听也着急了,拉住宁一刀:“好,那我们快走。”
宁一刀拨开她的手,“你先出去。”郭娴怔怔看着宁一刀:“你不和我一起走?”宁一刀微微一笑:“我很快就会去找你,你快走吧,别担心。”郭娴看着他略带骄傲的神气,不知怎么心里一软,只得无奈地叹口气:“你……你自己小心点,我在外面等你,等你。”她带着留恋的烛光离开了地窖,死气沉沉的地窖里再一次陷入黑暗。
宁一刀钻进了地道。前面等待他的是什么?通道里是否暗布着什么机关暗器毒蛇蝎虫?藏尸是否在某处伺机而出?他并不是没想过危险,但强烈的好奇心和除魔卫道的使命感让他义无返顾。洞里阴冷潮湿,洞壁凹凸坎坷,只容一人匍匐爬行。洞里黑得像灌满了墨,时间似也静止凝固了,漫长的无边无际,耳里幻听到一些虚无飘渺的声响,有时像一个女人幽怨地哼曲,有时像是手指在抠土。他不知自己爬了多久,爬了多远,全身筋肉早已酸软无力,每前进一尺都要付出相当大的努力,最糟糕的是,根本不知道还需多久才到尽头。他开始担心这是条找不到出口的通道,正在忐忑不安,却惊喜地发现前方陡峭的转角泻入一丁点的光亮。
宁一刀曾设想过多种通道尽头的情形,可能是一间阴暗的不见天日的墓室,可能是一条地下暗河的河口,可能是一个人迹罕至的洞窟,甚至可能是一堵光秃秃的石壁,但就算他聪明过人,就算他千算万算,也万万没想到出口居然是间浴室,而且是女浴室。几个年轻的妇女正在水池边嬉笑着洗浴,裸露着白腻窈窕的健康身体,当她们见一颗人头从下水道里冒出来,吓得尖叫奔逃,宁一刀很快被愤怒的人们绑了出去并带到警察局。宁一刀百口莫辩,他无法解释自己怎么莫名其妙地从下水道里钻出来的,又怎么出现在女浴室里。因为,这条通道本身就是不能言说的秘密。
于是,宁一刀被警方暂时扣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