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让古斯塔夫带走真的好吗?我的意思是虽然基拉君的嘴巴很严,但毕竟是那个古斯塔夫。”
爱娜低着脑袋,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对于古斯塔夫的恶名,就连爱娜也是相当了解的。
毕竟是名人嘛,不管名声好坏,知名度都是一样的。
“那个蜘蛛不敢怎么样的,先不说卡嘉莉.尤拉.阿斯哈还有利用的价值。就是缪杰.卡普兰提出的要求……古斯塔夫也一定会让一个活蹦乱跳的基拉.大和出来的。”
羽飞快的敲击着键盘,安娜担忧的要素他早就考虑过了。
“真要这样就好了……可是那时候,古斯塔夫那样子看上去快自爆了耶。”
“中年危机综合症,真是奢侈的现代病……完成了。”
“这就是完成型的Taburiss?大变样呢。”
“托那个家伙操作习惯的福,原来的设计被推到重来了。”
“Kamal(正义天使)……连阿斯兰的份也做好了?”
“从很多意义来说,他和基拉.大和不愧是好朋友,包括让人没办法省心这一点。”
“也包括你哥吧……”
“嘛……是这样。”
羽难得的叹了气,仿佛溜走了一个幸福。
所谓负责任的弟弟和负责任的朋友,就注定是要比一般人多操心的存在吧,当担心对象没有自觉的时候,他就注定需要更加的操心,
“不过,凭他们能够完成你的步骤吗?现在ZAFT的军力是压倒性的优势,仅凭一两个ACE……”
就像所有理性的科学家一样,爱娜对“ACE决定战争”的论调嗤之以鼻。Der.totale.Krieg(总体战)时代的战争,与人们在古典小说中熟知的,依靠武将个人蛮力或某部兵书战策的战争形势截然不同,它更讲究计划性和系统的力量。一场单独的战役越来越难以决定整个对抗的走向,具备更强工业实力和持久作战能力的一方才有希望赢得最终的胜利。把希望寄托在“奇迹”这种不确定的基础之上,一开始就已经疯了。
“你忘了一点,爱娜。我军的优势有相当一部分我的因素。战争是科学的催化剂,反过来也是一样的。”
这并不是羽过度自我膨胀,或者毫无意义的自夸,正像他说的那样,ZAFT方面的优势里少不了他的因素。
――那种压倒性的技术优势,ZAFT方武器的性能优势。
“通过他们把技术外流……消化技术的时间计算进去了吗。”
“足够到我们登上舞台的时间了。”
“有件事情……”
“是关于我和基拉.大和吧。”
“对,虽然并不是说希望你复仇,但你和他之间的关系还是让我……怎么说呢,有点意外。”
“爱娜?你错了。”
“呃?”
羽不再敲击键盘,眼神转向了其他的方向,惆怅的思惑混在目光之中。
“把暴力作为唯一的、解决一切问题的想法的想法是很轻松的,只要像亲卫队的那些家伙一样――伴随着嘲笑跳着死亡之舞就行了。但是,无论我要惩罚谁,或是给予什么样的惩罚――我的罪是得不到救赎的,什么都不会结束,而且我和他的过去已经结束了。”
“接下来,以阿斯兰展开行动吗?”
“他大概会找上门来吧,那方面的事情倒意外的是个急性子。”
“果然还是在担心呢。”
爱娜揉捏着羽的肩膀,不让他再次叹气,因为叹气会让幸福溜掉。
“说不上担心,只是希望他在政治立场、人生选择的问题上偶尔也能急性子。”
感受着肩膀上传来的力道,羽幸福的操心着阿斯兰的不幸。
但幸福总是短暂的。
“局长,Minerva所属的FAITH阿斯兰.萨拉阁下前来拜会,需要安排吗?”
“请他先去客厅等一下,我这边忙完了之后会和他进行一次长时间的谈话,所以把倒晚餐为止的其他活动都取消。”
“是的,局长。”
屏幕上缪拉的面孔消失不见了,羽不知是苦恼还是别的情绪,伸手搔了搔额头。
爱娜的手指又加上了几分力道,必须在和阿斯兰会面前,让羽那两块有点僵硬的肌肉放松下来。
阿斯兰强忍着反胃,让冰冷的水反复冲刷着自己的脸。
那些令人毛骨悚然的信件和备忘录在他脑袋里不断的翻弄着。
PLANT钾碱公司从奥斯维辛购买骨灰制造肥料的投标书;党卫队中央经济管理总局用人体脂肪制造肥皂的实验报告;法本―拜耳制药公司使用囚犯进行新药人体试验的申请;在贝尔格莱德建造两座火葬场的投标书……
一张纸,很不起眼,稍不注意就会被忽略过去。和其它十几张纸一块儿用生锈的别针别住,塞在一个破烂的信封里。党卫军中央经济管理总局D处处长发出的通知。日期是CE70年8月6日。
回复:头发的用途
作为对上一封报告的回复,党卫军中央经济管理总局局长奥斯瓦尔德.波尔(Oswald.Pohl)下达命令,要求从囚犯头上剪下的头发必须进行合理使用。人发可以制成工业用毛毡、或者纺成线。女性囚犯的头发可以为MS战斗驾驶编制毛袜、或做成山地步兵的防寒鞋垫、或者运输作业人员的毡袜。
因此,特命令你部不得任意丢弃囚犯的头发。女性囚犯的头发应当在剪下之后被储藏起来。男性囚犯的头发,除非长度超过20毫米,才可回收使用……
每月收集的头发数量,应当根据性别进行分类,在每月的5号报告给本局。汇报工作从CE70年9月5日开始。
阿斯兰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当时仔细的读了一遍又一遍。
“……为MS战斗驾驶……”
1,2,3,4,5……阿斯兰的脑袋埋在水下,屏住呼吸。他在数数,听到了一些模糊不清的声音,在黑暗中看到一些金星从他的眼皮前面飘过。74,75,76。他长吟一声**的脑袋离开了水盆。他贪婪的呼吸着空气,直到肺里吸满了氧气,然后再次把脑袋埋入水中。这一次他数到了125.他觉得自己的肺快要爆炸了。他跪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水从他的鼻孔和嘴巴里流出来。
他再也无法把自己洗刷干净了吗?
最后,他筋疲力尽的躺在浴缸边,望着天花板,就像一个快要淹死的人。
湿漉漉的毛巾罩在头上,面前的热汤散发着让人安心的气味。但阿斯兰既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弹。
那些纸张几乎没有一点意义。
内容无法考证、当事人全数死亡,无法成为绝对的证据。
“把这些东西给我看……接下来,你想怎么样?”
“嘛……这种无法证实的东西就算公布了也不会发生什么,已经完全失去作为讹诈材料的价值了。暂时先静观局势发展,决定未来的走向吧。”
“理智的现实主义吗……”
“讽刺是没意义的哦,阿斯兰。首先我不能威胁到狄兰达尔议长和克尔斯腾,其次,如果他们是被阻止就会停手的人,从一开始就不会那么做吧。”
“……议长他们究竟想做什么?一口气彻底支配地球圈吗?”
“很遗憾,那不是他们的议程。或者说只是一个中介环节。”
“什么是他们的议程?你已经调查……不,有了一些想法了吧。”
“……‘浮士德冲动’。”
“什么?”
“约翰.沃尔夫冈.冯.歌德(Johann.Wolfgang.von.Goethe)历经六十年以上的时间才完成的,史上最大的大作――《浮士德》的主人公:约翰.浮士德博士将灵魂卖给了名为糜菲斯特的恶魔――为了获得世上所有的知识。而‘浮士德冲动’,其形容的就是源自于想要知晓一切,体验一切的知识欲而产生的冲动。议长可是完完全全遵循着‘浮士德冲动’而活着呢。”
羽的舌尖沾上了暗红色的酒精饮料,葡萄酒独有的感官刺激逐渐扩大起来。
“体验知识,理解知识,运用知识。就像浮士德博士一样,狄兰达尔议长也开始打造他的理想国了。一个未来完全确定、将一切不安因素降低到最小限度、将议长所理解的‘幸福’布施与尘世间每一个人的世界――DNA……或者说命运决定一切的世界、无人能够选择未来的世界。”
阿斯兰的脸瞬间变得更加惨白,嘴唇抖了抖没有说话。
“我们的技术已经到了允许这种社会存在的地步,说到遗传基因和生命科学方面……有谁会比PLANT更强呢?”
“你也在期盼着这样的世界吗?”
脸色还是有些吓人的惨白,阿斯兰的话异常的冷静,也异常的直接。
“世界啊……”
像是嘲笑又像是苦笑,毫无一点阴云的红色眼瞳深处闪现出另一种阴暗的色彩。
“阿斯兰,你认为我期盼的世界是怎样的呢?”狡黠的眨眨眼睛,看着神情严肃的阿斯兰。“或者说,你希望我呆在什么样的世界呢?”
“……”
“好奇心就像蟑螂――随意的打听不想被人触及的秘密。让人郁闷到不行。伤脑筋的恶心的虫子。很遗憾,阿斯兰。我不喜欢名为‘好奇心’的蟑螂,对于个人**,我希望你保持沉默和无视。”
“……你选择议长他们那一边吗?”
“你要选择为敌吗?和这样的世界、这样的PLANT、还有我们为敌吗?”
“我不知道……可以的话,我希望避免那种局面。”
“但你无法接受那个世界的话,敌对的可能性……应该只是时间问题了吧?”
“……你一样可以选择避免那种局面,真的。”
“那正是问题的症结所在啊,阿斯兰。就算结果只有一个――从两个视角来观察,就会得出不同的结论。这个时候,判断哪个视角才是正确的手段,原本就没有――证明自己正确的方法,这世上不存在。”
“……”
“觉得这种好像什么都看透了似地语气很不舒服吗?真是抱歉,我已经改不过来了。”
沉默再次降临房间,双方都已经触及了对方的底线,再继续下去的话不但没意义,甚至会发生危险。
“回到最初的问题吧,你想见基拉.大和是吗?”
阿斯兰抬起脸注视着眼前的人,在羽的红色瞳孔中浮现出自己的身影。
“你的回答是什么?”
“呵……什么人都想救有时候是不负责任哦,阿斯兰。”
“就连有这种想法也要批判吗?”
“我只是表达了我的想法,接受还是否定――请你自己决定。你是怎么想的,我不知道。不过总会有一天我不会再给你提建议。本来嘛,像这种事情是不会主动找上门来的,不过阿斯兰,你是个老好人啊,还是好管闲事的那种。”
“但是,既然知道了就不能袖手旁观啊?不能装着视而不见啊。”
“干脆像Extended一样全部忘记了更好吗?”
“要我忘记……”
“说的有点刁难你了呢……嘛,放心吧。和你交情这么深了,不会某天连招呼都不打就站到你的对面去的。我是大人,我知道自己的分寸。”
接过爱娜递过来的外套,羽还是平时的语气,直截了当,没有起伏的语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