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在武宁初颈前的一只手,将她大力地往后按了一把,武宁初迫于无奈,皱了皱眉,跟着那力气往后退了一把。
“你们都别过来”身后,刘歧向那边的金吾卫高声喊话。
看刘歧这个样子,是要利用她从禁宫中脱身了罢?
其实他不用这么费力,武宁初根本没想过要挣扎。帮他从金吾卫面前脱身,也是应当的。
那几个穿着玄色制服的金吾卫朝武宁初凝视过来,又互相对望了两眼,露出犯难的表情,杵在那里,没有敢靠近。
武宁初等刘歧退的远了一些,心念一动。
她偏过头,尽量压低声:“我可以帮你引开他们。”
“姑娘,你认为我可以相信你么?”
武宁初皱了皱眉头。如何才可以使这个多疑的人相信自己?
“我事先来这里探过地形,你往左后方走大约八十步,那里有一些草丛和树,应该足够遮住我们两个的身体。”
“哦?”
他的声音听起来还有些怀疑。
可武宁初知道他很清楚,如果自己真的要逃跑,怎么会让两个人同时离开那些金吾卫的视线呢?
“你觉得你这么说,我就会认为你在帮助我逃走么?”
“不是我怎么说,而是你没有机会选。你也不想想,金吾卫一共有多少人?现在我们面前的,只是他们之中的一小部分。到了抓刺客的时候,场面还像现在这样寒酸么?”
后面的人沉默了一会。
“就算凭你的轻功离开这里小事一桩,可是你也别忘记了,他们的装备怎么样,有多少支羽箭会等着你?到时候,只怕你真的能逃走,滋味也不好过罢。”
“呃……一会儿要派人来刺杀我,一会儿又要送我逃离皇宫,姑娘,您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武宁初听他这么说,好歹松了口气。至少,他现在知道,自己是真心想要帮他离开这里的。
“既然你也知道我们之间无冤无仇,你就这么肯定,那些刺杀的人一定是我派来的?”
“呃……肯定倒也不十分肯定,可是我如果被那些金吾卫抓了,姑娘既可以邀功请赏,又可以摆脱了自己偷盗宫中贡品的罪名,那岂不是一举两得?照这么看,姑娘的收益最大,所以姑娘的嫌疑也最大。”
武宁初愣了一会,心念一动,面上装作忍俊不禁,偷笑了几声。
“你笑什么?”狐疑的声音从身后飘过来。
武宁初既然装,那就装的像一点,笑一声哪里够。又偷偷低着头笑了一会,才道:“我是笑你,你真是太聪明了。”
后面的人动了一动,他的侧脸在武宁初右边出现,目光里露出一丝半信半疑,瞧了过来。
“好吧,我承认了,就是我派来的杀手。就是照你说的一样,我生怕被别人发现我勾结外面的贼来偷窃宫中宝物,于是才找了一群杀手,好在你闯进宫的时候当场将你擒住,交给圣上发落。”
对付这样多疑的人,武宁初就算承认了,他也会猜疑是不是真的是自己干的。如此一来,承认反而比否认好——这样,刘歧更有可能自己猜到其中的破绽,转而认为反而不是武宁初干的。
武宁初瞧了一眼他盯着自己,若有所思的眼光。不趁着这个时机添油加醋,更待何时?
“我在这宫里混了六年,结果还是跟刚来的时候一样,仍旧是一个小小的才人。不做出一些动静,圣上当然不会注意到我的了。正巧你这个小贼送上门了,我就顺水推舟将你当做我的一颗棋子了。一方面,跟李太史也好交代,另一方面,像你这样的小毛贼,定罪了之后,就没有人再会注意你的了。”
“哼,你就说吧你就唱吧。”刘歧脸上带了些不屑的神色,瞥了过来,他的眼中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既然你都说了,将我擒住给圣上发落,那么那些杀手,招招狠毒想至我于死地,自然不是你的人了。若是你给圣上带了一具尸体回去,你又能有什么证据证明我真的是进宫来偷窃的贼呢?何况,偷窃讲的是证据,我们早就约好了亥时七刻,你知道我没有行动,要是想对我下杀手,也不会急于这一刻,自然是要等人赃俱获之后,才能下手的了。”
武宁初面上不动声色地凝视他,作出一些诧异的表情,心下却思忖,这贼思路还算清楚,这么快就找出了两个疑点了……
这正好提醒了她,究竟是什么人,他们的目标不是擒住刘歧这个贼,而是要他的性命呢……
“难道那么巧,真的有人和我同路,要对你不利么……”武宁初表面上喃喃自语,目的是为了从他口中套问一点真相出来,“不过,这个人可狠过我许多啊。想不到,你得罪的人那么多,很多人想取你的狗命啊。”
“闭嘴”他有些恼怒。
“嘶……”颈上传来的一丝刺痛时武宁初不由抽了口气。
但是知道这样的痛只是划破了点皮,武宁初也只能当做自作自受了……谁让她白当这个恶人,激怒了刘歧了呢?现在他恐怕就一个冒火,真的有可能不顾她死活了。
“跟我走”耳边,刘歧的声音短促而坚决。一只手臂环着武宁初的脖子,手肘按在她的锁骨上,迫使她跟着往后退去。
“一,二,三……”他轻声数着步子,方向正是武宁初告诉他的左后方。
武宁初松了口气。只要他们暂且还能团结一心,刘歧还有可能逃得出去。
面前,那些金吾卫也跟着逼近过来,却碍于武宁初而不敢贸然出手,永远跟他们保持着一段距离。
“十……十五……二十……”时间在一步步走着,八十步说长不长,很快就能数完。
“……七十九,八十。”
身后,他有些坚硬的胸膛顿住。片刻,他笑道:“呃,倒果然是一个藏身的好地方……谁”
随着一声他的惊叫,武宁初顿时感觉架着她的那一只手臂突然抽空。
没了束缚,她可以活动了。转身一瞧,她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
刘歧一只手按着胸前,一只手撑在了地上,半蹲半跪地,目光里露出凶光,狠狠地盯着她。
“你……”
他声嘶力竭地吐出这个字,眉间皱成了一团,五官狰狞地拧在了一起。
武宁初惊愕了。她的视线下移,定在了刘歧握着胸口的那只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