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男子?房相将你送回来的时候,就只有你一个啊。”
什么?武宁初心下一沉,从床上跳起来,却有一只手紧紧按住她:“武才人,你才刚醒来,要去哪里啊?”
“出宫”武宁初挣脱开,冲出两步,突然顿住。
现在……她连令牌都掉了,该怎么出去呢?
房玄龄跟她,已经是越走越远的陌路人了。何况方遗直已经跟她为敌,她又怎么可能再弄到一块令牌呢?
至于了无痕……要是房玄龄找到他的话,恐怕会直接灭口了事。
她呆站在寝宫门口,望着一墙之隔的金色琉璃瓦,心底涌起了一阵绝望。现在,了无痕已经全没了踪迹,而她甚至连宫门都出不去了。什么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她是真正地体会到了。
“我……睡了多久?”武宁初转身,问站在床边还注视他的马三娘。
“整整一天了……武才人,你怎么哭了?”
武宁初一怔。她有流泪么?为什么连自己都没有发觉?
伸手擦拭了眼角,真的有些湿湿的。
她心下叹了口气,伸手对着马三娘摇了一摇,意思是,不用担心自己。
马三娘焦虑地看她一眼,点了点头,默默从她寝宫里退开了。
武宁初觉得浑身倦怠,不禁撑着床沿,跌坐了下来。
了无痕……了无痕……
她心碎地念着他的名字。她不知道,昨天的那一面,是不是成为跟他的永诀……
她不敢想象下去……
不,他一定没那么容易死的。或许有什么好心人,路过那个水渠,顺便就救了他……一定是那样子的……
可是,一个深六尺多,还充满污水的水渠,有人会靠近么?有人会注意么?想必都是捂紧了鼻子跑开了罢……
武宁初思绪纷乱,久久不能平静。
像这样在宫里,担心他能有什么用?
她握紧了拳头。一定要去那个水渠里找一找,就算死……她也要找到他的尸体
“武才人……”马三娘的声音隔着一道门帘,远远地传了进来,“外面有一个太监,自称是房相叫他来的,现在在外面等着,想见您。”
房玄龄?他找太监来做什么?武宁初现在最不想听到的,就是房家人的名字。
可是,房玄龄要找她,必定是有什么关键的事。武宁初又不能不见:“请他进来。”
“是。”
不一会,一阵脚步声踏进了她的寝宫,站在门里不远处,一个尖细的嗓音传来,是太监特有的:“见过武才人。”
武宁初依旧坐在榻上,连头都没有抬:“你想说什么就说罢。说完了,我也好休息。”
“房相说武才人现在不想见我,我长话短说完,就立刻走。房相说,是他的儿子对不起武才人。如果武才人有任何要求,尽管向他提就是,他能做的,一定尽力做到。至于那个杀手的事情,他也很难过,但是人死不能复生,还希望武才人节哀顺变。”
武宁初不禁心下冷笑。节哀顺变?房玄龄到底是房玄龄,他在朝中混迹了这么多年,这些打官腔事情,做起来是一套一套的。
房玄龄是料定了她不会再跟他有往来,才会如此转告她。武宁初冷冷道:“你告诉房玄龄,他的心意,我是领情的。至于其他的帮助,我受不起。”
“房相还说,武才人失踪之后,有金吾卫来搜过武才人的寝宫,带走了一件东西。这件东西暂且由房相保管着,等到机会合适,再还给武才人。”
武宁初心下升起了一丝疑惑。
什么叫金吾卫来搜过她的寝宫,还带走了东西?带走的到底是什么?为什么马三娘没有告诉她?
转身欲问,却听小太监道:“想必武才人是找那件东西罢?房相说了,只是一本普通的书而已,只是不知为何在武才人这里。房相还说,那书不应该是武才人的私藏之物,所以他未经同意,就私自拿走了。”
武宁初心道不好。房玄龄跟金吾卫有勾结,她并不是不知道,可他带走的东西,居然是李淳风交给她的那一本推背图。
李淳风当初交给她就说,到时候只会有有缘人取走。
可她居然没有想到,李淳风所说的有缘人,居然是房玄龄……
“哦……原来是那本书。”武宁初面上平静地应着,心下却盘算。房玄龄带走了那本书,是有什么目的?威胁她不可以将囚室里的秘密说出来么?如果说出来,就告她一个跟朝中大臣私相授受的罪名?
好阴狠的计谋。到时候,就算她讲房玄龄预谋造反的事情说出来,也会被指证是因为怒极而造谣来诬陷房玄龄,拖他一起下水。
到时候,就算是圣上彻查这件事,以房玄龄在朝中的势力,打点一切也不是不可能。
更有可能,房玄龄现在知道事情泄露,已经将囚室里一切的证据消灭干净了。
武宁初捏紧了床沿,强自镇定下心:“你回去告诉房相,他转告的事情,我都明白了。”
“既然这样,那我就告退了。”
小太监的脚步声开始离去,武宁初回头,瞥了一眼他的背影。只见那小太监也就十三四岁的年纪,方才对话之间倒是挺机灵的摸样,怪不得是房玄龄调教出来的。
武宁初叹了口气。现在,她要去找李淳风,问问他为什么当初不告诉她,那个有缘人,居然是房玄龄。
李淳风没有理由不知道,可是他为什么要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陷入这样一个被动的境地呢?
李淳风明知房玄龄会这样威胁她,为什么还要将书交给她?
武宁初一路冲到了鹤林寺。迎接她的只有薛婕妤,李淳风不在。不过武宁初知道,总有一天,李淳风会来的。她不急,守株待兔就可以了,反正她要求的,也只是一个答案而已。
如此过了四天,终于,李淳风出现在了鹤林寺。
武宁初一见他,不知为何就蹭地冒起了火气:“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提前和我说?”
她怒气腾腾冲向佛堂的时候,李淳风正喝着茶,被她这么一吼,李淳风口中的茶差点喷了出来,好不容易红着脸,憋着口气咽了下去。
“咳咳咳……”他呛得咳嗽了好几声,用袖子擦了擦脸,无辜的眼神抬起来,凝视武宁初:“武才人,你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