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的诉状还留着么？可否拿来给我过目一下？”

“你等着。”那狱卒撒腿就跑。另外一个狱卒：“他去拿，东西就放在外面。”

不一会，那一卷砂纸通过牢门的缝隙，送到了武宁初面前。她大致读了一遍：“有没有笔墨？”

那两个狱卒对视一眼，又出去拿来了笔墨。

武宁初接过，只在纸上被告的“王副监”三个字上添了一个“白”字，变成了“皇副监”，将诉状递了回去：“这样就可以了。”

“可以了？”那狱卒半信半疑，拿过诉状看了半晌，目光落在一个地方瞪直了眼，指着武宁初喝道，“你这岂不是要害我？”

“这又如何会害你呢？你将这纸诉状交到了县衙，县令只会对着这个“皇”字犯难，然后上报给上一级。而上一级当然也没有能力处理跟“皇”有关的事情，自然会层层上交的了。最终，一定会到圣上那里。而圣上看到这个，当然会觉得顶着‘皇’字作恶的官会影响皇家的名声，严肃处理的。就算你要告的人再官官相护，能护的过圣上的旨意？”

那狱卒转了转眼珠，将那纸诉状收了起来：“你说的有理。或许我可以这么试一试。”

“那么你答应的事情呢？”

狱卒迟疑了一会，面上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算你赚到。”

他拿出钥匙，开了牢门，一边又对另外一个狱卒唤道：“快帮把手，一起将这死人抬出去。”

目送他们将了无痕抬出最外面的一扇铁门，直到消失。

武宁初看他如此不情愿，想必是真的打算替了无痕请医生。她总算松了口气。

过不多时，铁门的外面隐隐有脚步声出出入入的。直到铁门又“嘎吱”一声打开，两个狱卒又将了无痕抬了进来，放在武宁初身边，从外面锁上了牢门。

武宁初连忙凑过去看，原本受过箭伤的地方已经缠上了纱布，纱布下面透着一小块血红色。他身上带着有一股金疮药的味道。

虽然是如此简单的处理，武宁初已经十分心安。

了无痕少说也是个练武之人，只要血已经止住，没有什么致命的伤口，他恢复起来应该比常人快吧？

嗯，肯定是这样的。

她凝视了一会，不知什么时候，发现了无痕的眼睛眯着，一条线里的黑色正打量她。

“你……醒了？”

他眨了眨眼睛，样子是在说“是”。

“还……好么？”

他又眨了两下。

“你方才留了那么多血，一定要补充一些，可惜这里没有水……你渴么？忍一忍……又，或者我试试能不能讨一些来。”

他眯着眼睛不动，目光停在她身上。

武宁初知道那是拒绝的意思，不禁心下一酸。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还要硬撑着要保护她？

她转身站起来，唤来了刚才的那两个狱卒：“可不可以行行好，施舍我们一碗水？”

一个狱卒犹豫，另一个破口大骂道：“方才替他请医生，是看在了你帮了我朋友的面子上。你以为，这里是你想要什么就有什么的地方么？”

武宁初没法打动他，只能凝视刚才那个她帮他改诉状的狱卒：“这是最后一个要求了，就请你帮他一下罢。他刚醒过来，留了那么多血，他现在一定很渴。我们要的不多，只是一碗水而已……”

那狱卒皱了皱眉头，沉默一会，摇头道：“你也听到他说什么了。抱歉。”

武宁初失望而回，又坐在了了无痕身边。

了无痕眯着眼睛，凝视她。

武宁初知道他想说什么。他想说他蹲惯了监狱，向这些人求情，几乎是不可能的，她这么做又是何必！

“没办法，睡吧。睡了还能节省些体力。”

了无痕凝视她一会，将眼闭上了。武宁初也躺在他身边的稻草堆上。这里不比她以前呆过的监狱。以前那两次，是圣上亲自下的旨，所以她住的监狱至少还有张板床，那些狱卒是知道她总有一天会出狱的，所以待她也算不错。

可是现在，牢房里除了一堆用来睡觉的稻草，什么都没有，甚至连男女都是混住的。而那些狱卒，不知道她是宫里的才人，所以更不会满足她一丁点要求的。

躺了一会，那扇铁门又传来了“嘎吱”的一声，随即是一串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武宁初本来躺着，她也睡不着，但是连眼皮都不想抬一下。

但是偏偏有一个声音叫她道：“武才人？”

这个声音很陌生，语气里还带着点诧异，武宁初下意识地瞧了过去。牢门外面站着的，是一个少年人，穿着绯红色的袍衫，显然是个朝中做官的。

难道是宫里知道她出宫了？

武宁初心下一喜，立刻从地上爬了起来。如果是这样，那了无痕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不对，这个人没有命人打开牢门，显然只是要跟她说几句话而已。

“在下房遗直。”他向武宁初拱了拱手。

武宁初一怔。

虽然不知道他是为什么来这里的，可潜意识告诉武宁初，这个人来者不善。

“见过房公子。”武宁初也微微一裣。方遗直目前在朝中也是五品，跟她一样，既然对方先谦虚，她也跟着以礼相待，“不知公子有何要事？”

“听说城中的骑兵抓了两个打算闯皇宫正门的人，所以我特地来这里调查。不过既然是武才人，想必是一场误会了。”方遗直对后面两个狱卒挥了挥手，“还不快开锁？”

武宁初心下顿时起疑。按照方遗直的说法，他只是来监狱里巡视的。可方遗直跟她素昧平生，为何他一眼就认出了自己？

可见，方遗直在说谎。他早就知道了她出宫的事情。

但知道她出宫的人，除了追杀她跟了无痕的幕后真凶，也就是杀死小太监小祝的幕后真凶外，别无他人。

武宁初心中顿时凉了半截。

脑中飞速转过几个想法，最后飞速地确定了一条计策——先缓兵，让她有更多的时间来设计对付他。

“等一等。房公子，能不能先给我一碗水？我的同伴受了一些伤，方才醒过来，他需要水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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