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才人，这个布包，是一个小太监送来的。”马三娘将一个布包递给了武宁初。

武宁初一接过，立时觉得手上一沉。包裹里的东西很重。

“这个是谁送来的？”武宁初打开包裹上的结，翻开来看了。里面又有一个小包，裹着一块挺硬的东西。

“我也不知道，那小太监扔下布包就匆匆走了。我都没有来得及追问他。”马三娘道。

武宁初将那里面的一层布包翻开来看，拿出来的是一块方形的金色。

武宁初一愣，这是一块可以自由出宫的令牌。

前一阵，她急于要却不能得到。现在，竟然不求自来。

又掏了掏包裹，里面有一份信。

封面上写着：“武才人亲启。”

“武才人，十五日未时，长安西城，太保酒肆见。”

武宁初一愣。

有这样能耐，轻易给她弄来令牌的，并且做事干净利落而不留痕迹的，也只有房玄龄了。

武宁初知道非去不可。就算为了了无痕的事，也该给房相一个解释。

十五日，武宁初吩咐马三娘将她打扮成普通男子的样子，一顶黑色的幞头，外加一件棕色的圆领袍衫。反正她在宫里也不太走动，看门的金吾卫基本都不认识她。

“武才人，需要我跟你一起去么？”马三娘替她打点好了一切，追上去问道。

武宁初想房玄龄是个缜密的人，要是马三娘跟去了，反而会让他不自在：“你还是替我在这里看门罢。”

“那武才人自己多加小心。长安城里人流复杂，武才人一办完事，就赶快回来罢。”

“我也曾经在长安住过两年。放心，外面我可比你还要熟悉。”武宁初微微笑着，将马三娘推了回寝宫。

通过令牌顺利出了宫，按照房玄龄的指示，找到了信里所写的那间酒肆。

地方不大，也就一个门面的宽度。可门是紧闭的，外面站着一个胡人装扮的小厮。武宁初走了过去，那小厮伸手拦住道：“对不起，里面已经满了。请郎君另找别家罢。”

武宁初一愣，随即恍然道：“我就是来赴约的。请带我进去罢。”

“请进。房相已经在里面等你了。”那小厮替武宁初拉开了门，摊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武宁初点点头，走进去，原来场子早已经被清空，就连掌柜的也不见了。最中央的一张食案旁，一身胡人袍衫的房玄龄一个人坐着。

门在她身后“砰”的一声拉上了。现在，这里成了一间密室，只有她跟房玄龄两个人。

“见过房相。”武宁初像宫里一样朝他微微一裣。礼多人不怪。她还要跟房相解释了无痕失约的事，必须要先客气一些。

“武才人，坐罢。”房玄龄微微一笑，指了指他身前的坐塌。

面对着房玄龄，武宁初正襟危坐：“房相，关于了无痕的事情……”

房玄龄挥了挥手打断她，笑眯眯道：“武才人，我今天约你出来，只是想跟你谈一下魏王的事。其他的，先不多说。”

武宁初顿时对房玄龄生了几分好感。不管他不过问是有意无意，武宁初都心下一松。

“房相也觉得，魏王最近的行为有些奇怪么？”

房玄龄一顿，顿时哈哈大笑：“原来武才人也这么认为。是啊，最近探子回报，上奏魏王过于得宠，要求圣上削减魏王俸禄的文武，多少都跟魏王有点关系。”

武宁初倒是听得很平静。这实在是正常。

“怎么？武才人似乎并不奇怪？”房玄龄正打量武宁初的表情。

“我瞧房相也觉得不奇怪。”武宁初晃过神来，微笑道。

房玄龄一顿，顿时露出惊讶的表情。

武宁初思忖，这并不是魏王的人中出了奸细，却是魏王在用激将法。而若是太子本来不知魏王的吃喝用度已经比太子宽裕，又听了朝臣上报圣上，圣上不得不削减魏王俸禄，心理难免会有疙瘩。

而太子是个沉不住气的人，一旦太子嫉妒上魏王，对魏王做出什么过激的事，魏王就可以揪住太子的把柄，趁机夺取储君之位。

“莫非房相找我来就是为了这件事？”武宁初好奇。房玄龄明知道魏王的奸计不会得逞，还找她来商议这件事，只是为了试探她的见解？

“呃，这只是顺带的。”房玄龄哈哈一笑，伸出掌来拍了一拍。忽地门一开，方才站在门口那小厮走了进来：“房相，有什么吩咐？”

“把东西拿出来。好好招待一下我们的客人。”房玄龄笑眯眯道。

“是。”

武宁初一时摸不着头脑。

不一会，那小厮将两碗草莓浇乳酪端在她和房玄龄的食案前时，摊手道：“请”。

武宁初一愣，瞧着碗里的一颗草莓诧异道：“房相，您召我来这里，就是为了请我吃这个？”

“正是。”房玄龄伸手捋一捋长须，“武才人难得出宫一趟，无无聊聊品尝一下长安的美食，不是很惬意么？”

“扑哧。”武宁初不禁笑出声，不想房玄龄还果真是个老顽童，“不过听房相这么说来，的确是十分惬意。”

“那就请罢。”

武宁初点点头。先等房玄龄开动，自己才舀起半勺果汁加半勺乳酪，送入口中。香浓的乳酪带着隐约的果汁味，入口即化，浓郁的奶味还能回味许久。

“真好味。我倒是第一次吃这么好吃的乳酪。”武宁初不禁赞了一声，没想到房玄龄不光是个玩弄权术的高人，还是个爱好美食的。

“我可是走遍了整个长安，才找到这么一家独特的酒肆。”房玄龄眼中露出一丝欣喜的光泽。

武宁初不禁感慨，房玄龄将这一碗乳酪看得比储君之位还重，或许是一切都已经在他的算计之中，又或许是他根本已经看淡了这一切？

武宁初暂时还没有答案。

“对了，武才人，下次若是有缘再聚，我请你吃孜然鸡翅，如何？”房玄龄突然道。

武宁初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晃过神：“啊，房相可是说真的？”

“是啊。”房玄龄笑眯眯，目光落在远方的空处，“鸡翅要取翅中，先用蜂蜜涂薄薄的一层，再用细铁签将翅尖串起来烤。用火一定要木炭，并且不能将翅中整个穿透，最后涂上孜然，趁热的时候一口咬下去，里面的肉油一下子爆出来，那才叫一个人间美味。”

武宁初虽然不好美食，但听房玄龄这么一讲，顿时也流了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