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宁初犹豫道:那究竟要不要将实情告诉这小太监呢?不过,既然小太监成了太子的心腹,不如……就加以培养吧。
想到这里,一个热血的念头瞬间从心底翻涌起来:或许,她可以以此为开头,在宫里建立起自己的势力体系,培养自己的心腹……也许多年以后,这些人渐渐爬上了一些比较重要的职位,自己也可以沾光,至少能在宫里活的轻松一点。
怀着这个念头,武宁初对小太监细细道来:“你想,圣上在众臣的面前一向是个仁君,一向珍惜那些敢于直谏他过错的人,把他们当做镜子一般照出自己的缺点。他是如此重视自己犯的过错,若是随意就杀了一个直斥其非的人,以后谁还敢冒犯天威向他进谏呢?所以,就算圣上一时之气,想要处斩我,必定会有其他大臣向他进谏。我相信这件事闹的越大,圣上就越要受各方面的言论,就越是不敢轻易判这个重罪。”
小太监思索了一阵,露出恍然的表情道:“原来是这样。那……我这就去传播消息……”
“等一等。”武宁初道。她还有一些必须注意的事情要告诉小太监,“消息在传播固然要紧,可最重要的是让朝臣知道。你不妨从外廷开始。当然了,不用直接告诉上朝的大臣,要先从宫里每一个太监宫娥做起,比如说,打理太极殿的,打理舍人院的,打理中书省的,打理门下省的那些宦官。重点是先要让底下的人议论起来,久而久之,消息一定会传到他们上级的耳朵里的。”
小太监眼里一闪兴奋,点头道:“武才人指点的是,我知道应该怎么做了。”说完,急匆匆离开了。
是夜,武宁初一个人躺在卧榻上,翻来覆去,没睡着。算着日子,太宗三日一早朝,但愿自己在被押往往大理寺前,还能赶得上。
到了第三日,太极殿的朝堂之上,果然有人进言道:“臣以为,圣上应该撤回处斩武氏的旨意。”
太宗皱了皱眉头,又连续问了好几个人,一连听到的,都是一样的答案。
太宗沉吟了一会,正色道:“此事朕意已决,武氏罪有应得,绝对不能再行议论。”
话音刚落,引起底下一阵骚动。许多人又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太宗眉头拧得更加深了,脸上显出怒色,一拍扶手道:“你们若还有人求情,跟武氏同罪!”
顿时,朝堂上一片寂静。
房玄龄站在一班文武之间,眯着眼睛,偷偷瞟了太宗一脸苦瓜似的表情,心下意会地一笑,继续不发言,眯着眼睛,鹤立鸡群地装瞌睡。
房玄龄心下叹了口气:唉,这一班蠢材,怎么一个个都没看出圣上早已经有了撤销圣旨的这个打算呢?不过,这些话由臣子来对圣上说,岂不是正好帮了倒忙?这样提议,倒好似是臣子们群情激愤,圣上不得不照做的。这样一来,圣上的天威何在呢?
他琢磨了一会:现在最主要的问题是,圣旨已经下了,圣上总不能自己打嘴巴啊。圣上要的,是找个臣子给他一个台阶下。
房玄龄扶着笏板,不紧不慢上前一步道:“不知圣上认为是天威重要,还是百姓的民心更加重要?”
太宗眼前一亮,身子不禁前倾了一些,连忙趁着话头道:“为君者,天威虽然不可少,但得民心者得天下,自然是民心更为重要。”
“圣上既然明辨这是非,为何偏要牺牲民心而立了君威呢?”
太宗道:“朕何时为了立威而牺牲民心?”
房玄龄心下一笑,暗骂了一声:这死皇帝,居然给他故意装糊涂,把包裹一股脑儿扔给他,自己就不管了。不过,谁叫他是做臣子的呢?就只能自认倒霉,替圣上料理了。于是拱手一拜道:“哦,那就多谢圣上收回成命,多谢圣上不杀武氏之恩!”
太宗从龙椅上站了起来:“大胆!朕何时说过不杀武氏!”
朝堂下一片寂静,大约是见太宗恼火的缘故,个个吓得噤若寒蝉。房玄龄却丝毫没有感觉,心下只苦笑,有了这么一个爱演戏的圣上,这臣还真是难做……
“圣上方才不是还金口玉言吗?怎么这回就偏不认账了呢?”
看着太宗一副吃瘪的脸色,房玄龄不由得暗暗替他的演技翘了个大拇指。太宗又装出无奈的样子,挥了挥手道:“罢了,这件事,就算给房相一个面子,当阵宽恕了武氏一次。不过,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房玄龄心想,演戏演到底,便继续大言不惭道:“圣上真是英明决断!圣上真是有好生之德!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话音刚落,顿时引发朝堂下一阵一呼百应。
不过,吵杂之中,一丝疑惑又涌上了房玄龄的心头:这件事情流传速度之快,范围之广,似乎有点太夸张了,就像黑暗里有一只看不见的手,一直在推动着。照常规而言,这种避讳的话没理由传的那么迅速,这回怎么如此反常?
心里一个念头闪过,使他顿时生出一丝冷汗:若这谣言是武才人自己传播的,以这小娘子的年纪,也太会工心计了一点。
一丝危机感浮上心头,房玄龄想道:看来,以后要多多关注一下这个武才人。
……
这一夜,武宁初睡的浅,忽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响声,将她惊醒。
屋外不远处,隐隐传来许多男人的说话声。武宁初睁眼一瞧,自己屋子的纸窗被外面的火把照得发红发亮。一丝疑惑从她心里涌起:这里住的向来只有宫女,若是有男人途径,想必也只有金吾卫了。不过,半夜烦劳成群结队的金吾卫大驾光临,这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正想起来点个蜡烛,忽地感觉一双手抓住自己,猛地往床上扯了回去。武宁初心中一惊,下意识地回头看去,只见黑暗里一个影影绰绰的轮廓正躺在自己身边。一瞬间,惊恐的感觉淹没了她,下意识地叫出了声。
“唔……”一双手猛的将自己的嘴捂住,武宁初一阵窒息,不由地拼命挣扎,可那双手越来越将自己捂的紧。
武宁初顿时明白,那黑影是为了躲避外面的追击才逃到了她房里来。若不快些向外面呼救,也许下一刻遭殃的人就是她。
“唔……唔……唔……”武宁初拼命喊着,可是下一刻,自己的脖子后面一疼,就什么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