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和老太太红光满面蹲在炕头上，手里攥着一大把红包，当然儿子儿媳女儿女婿是不给的，无非说几句要安心过日子的话，乔楠在后面偷笑道：“爸妈他们待遇没咱们好，咱们收两次红包呢，他们就磕头了，啥都没捞着。”
乔燕不知什么原因，脸很红，等上一辈人给二老磕头拜年完了，冷不防被乔南松一拽，稍一犹豫便跟了出去，双双跪在炕沿下面。
他们这一辈的人拜年磕头，当然不会先老爷子老太太再到父母，二老坐在炕上，上一辈的按照年龄站在炕沿下，算是一起拜了。
乔南松牵着乔燕的手，很郑重地道：“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往年我这个当后辈的没能来给你们磕头拜年，今年，领了一个老天注定要和我过一辈子的女孩回来了，请爷爷奶奶，爸爸妈妈，二叔二婶，小姑小姑夫受我们三拜，祝爷爷奶奶长命百岁，爸爸妈妈身体健康心情越来越好，二叔二婶小姑小姑夫家庭和睦儿女成才。”
乔燕垂了下目光，而后坦然抬起，并着乔南松的肩拜了三拜，乔楠在一旁拍手笑道：“哥，这个说的好，要不把乔乔姐骗回咱们家，我就觉着心里堵得慌。爷爷奶奶，爸妈，你们的红包分量足不足哦？”
老爷子张着嘴只是乐，老太太下了地，手里的红包没动，从口袋里摸出两张分量十足的红包，一一拍到两人手里，道：“都好，都好。”
老爷子端着旱烟锅，正色道：“我跟你们奶奶，大半辈子也没啥见识，就想看你们平平安安的，好好的活着。”
乔父的脸上也满是高兴，乔母在围裙上擦擦手，右边口袋里翻出两张红包，乔楠眼尖，嚷嚷道：“好啊，克扣了我们的一份子塞进这儿来了。”
乔母白她一眼，塞到乔燕两人手里，连声道：“好好活，要平安的。”
乔二叔比乔亚萍年龄长，为人也不善言辞，乔二婶笑眯眯地拍了两个红包过来，冲乔楠笑道：“大丫头也别尽提意见，二婶给你备的，那可是分量最重的红包，不把咱们家大丫头哄好，二婶也照样不答应。”
乔母搡了她一把，埋怨道：“你就惯着她吧，要上天了。”
乔亚萍的红包，却是压在炕席底下的，乔楠大呼失察，说早知道在这儿，她一股脑洗劫了算了。
轮到五个小的，当父母的当然不可能给红包，参差着各自得了，小表弟率先拆开红包瞅了瞅，乔楠便阴阳怪气道：“看吧，我说待遇肯定不一样，给我说准了吧。不过呢，咱们也该知足，天知道这一张红票子，咱爹妈明天早上起来会不会追着屁股又要回去。”
乔父一声怒喝：“再阴阳怪气的，现在就收回来！”
乔楠拽起乔燕便跑：“乔乔姐，今晚咱们三个睡，明天一大早要起来的，可不能晚喽。”
乔燕心知肚明，便向长辈们道了晚安，携着小表妹往卧室去了。
堂弟堂妹，收了红包便沉沉睡去，乔父环顾一周，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道：“老二你们两口子也该考虑娃们的问题了，在外面做生意，可能比在这边好点，但是娃们要上学，在外地有好条件？我跟爹商量过了，回来就别再出去，或者把老家的良田合了，丢掉坡地务农，或者跟萍萍一样在城里做工，该帮的，我们义不容辞，但你们别想在拿娃们的念书做赌注跑外面晃荡。”
乔二叔不敢应声，乔二婶点头道：“回来的时候，我们把房子也退了，那边的东西能卖的都卖了，不能卖的丢给娘家，打算开过年先看看这边的情况，日子过不去的时候，当然还得靠家里。”
而后，乔南松缩着脖子，他知道，快刀斩乱麻地解决了二叔，下一个就轮到自己了。
这一夜，老乔家的灯很亮，天亮的时候，大雪正浓，恍如撕破一床棉絮，但院子里外的路，却是清扫出来了的。
由于熬夜，二老还没起来，乔母做好了早饭，看看乔燕和乔楠三个还没起床，便来客厅里和正在续火的乔父商量，乔南松推开大门走了进来，精神抖擞将扫帚依在仓库里，跺着脚上的雪花窜进堂屋里，听见父母在商量礼品的事情，便往老爷子老太太贪方便的套件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道：“这个我都买好了，蛋糕由于有我哥他们在，轮不到我这个外甥操心，就一份问道酒，我从琼州带回来的特产再加上两份，明天后天还这么个待遇。”
乔母没细看昨天买回来的东西，闻言一惊，道：“你哪来那么多钱？一份问道酒可得一百二呢，要买一箱，总得上千了。”
乔南松道：“攒了整整三年的稿费，加上我和乔乔平时勤工俭学的，平时花销也不大，卡里还有一些呢。”
乔父没再多问，乔母道：“那点钱你得留着，你们开过年去京城，租房子跑工作，有时候家里没及时打过来还得应急……走的时候带上点，出门在外，钱总是不够用的。”
乔南松没说乔燕金蝉脱壳将生意卖掉的那一大笔用来应急的钱，见乔父的态度也是这样，便点点头应了下来。
乔父道：“楠楠也跟你说过，咱们这些亲戚里面也闹过不少矛盾，但毕竟打断骨头还连着筋，你没回来，你舅舅他们一天几个电话问平安呢，见了面不要别别扭扭的，做人要大度些，无关大碍的龌龊，一笑过去就行了。”
乔南松笑道：“这个我知道，亲戚有亲戚的本分，总的来说还是血脉相连的亲戚，有些事我会记着，有些事已经忘了。”
乔母推搡着儿子让他去洗澡换衣服，刚收拾完，乔燕轻手轻脚掀开门帘进来，羞赧道：“我，我睡过头了。”
乔母急忙将沙发上的大衣裹在她身上，责道：“这孩子，大冷天的不多穿点咋就跑出来了――昨晚睡的迟，要不是今天得给你大舅过寿，不到晌午不让你们起来呢。”
乔父去看锅炉，乔母抄起笤帚疙瘩去掀乔楠起床，乔燕站在一边帮乔南松收拾火炉，低声道：“红包里的钱――好多呢，该怎么办？”
乔南松直了直腰，笑道：“咦？乔大老板居然还有怕钱多的时候？”
乔燕白了他一眼，又掐了一把他腰里的软肉，低声道：“坏蛋，那能一样么。”
乔南松看看没人，飞快在她腮边香了一口，安慰道：“都拿着吧，必须得拿着的，这是当娘老子的心意，也是一种心思，你要是不接收，天知道他们会怎么想。”
乔燕咬着唇很是犹豫，又跑去厨房和乔母嘀咕了一阵子，乔母用手背擦了下她脸颊，笑吟吟道：“傻孩子，这不但是规矩，也的的确确是你二婶和小姑的心意，安安心心拿着，看啥香买点吃的，手里有闲钱了凑起来也能添置几件衣服，别怕。”
乔楠揉着眼睛钻了进来，嘟囔道：“乔乔姐，你昨晚都没睡踏实，就为几个红包，值得么。咱这里的规矩，你要不安心收着上门红包，那就是对我哥不满意啦，这问题可就大了去了。”
乔燕自小没得过这种红包，也是骤然间心里的一点忐忑，不知道到底该怎样处理，听乔母这么说，乔南松和乔楠也这么说，悬在半空里的心也就渐渐落了下来。
但接着乔楠的一句话，又将她的心提了起来：“乔乔姐，不过你今天也得做好心理准备哦。咱们亲戚很多听说过你的，今年这是头一次见，我估计你得收红包收到手发软，还得被围观。我哥脸皮超厚，你可得小心有些三姑六婆的嘴，一不小心她们就能整出点事儿来。”
乔母拍了女儿一巴掌，安慰乔燕道：“别怕，有我在呢，没人敢把咱们燕子怎么样。”
乔燕心里一颤，忍不住扑簌簌落下泪来，乔母白了乔楠一眼，乔楠笑嘻嘻去洗澡了。
“妈妈，”这一声，直叫地乔母心里欢喜，不迭声应着，卷起昨晚洗过的围裙连连帮乔燕擦脸。
乔燕一进门的称呼，乔母心里有点不高兴，但她也理解，如今事情有了转圜，那点不悦自然早丢在了脑后。
乔父在隔壁听见乔燕越来越顺口的称呼，手里的活一顿，继而笑了笑，摇摇头继续忙去了。
十点钟左右，乔亚萍赶了过来，说起拜寿的事情，道：“楼上空间本来就不大，嫂子你们兄弟姐妹人又多，加上他大舅的朋友同事啥的，恐怕转身的地方都空不下。今儿我们就不去了，爹妈这边也得有人免得他们觉着冷清，我们的礼你们给捎上就行。”
乔母兄弟姐妹六个，她排行老四，每年春节都携家带口一连几天都要聚在一起，二十多口人，楼上还真没有转身的地方。
于是十一点半左右，乔二叔和乔亚萍一家便锁了门过来这边热闹，乔老爷子和老太太也有亲戚在城里，少不了晌午过后就得忙活，乔南松一家五口，出了门在大街上拦了一辆出租车，趁着漫天的大雪，一路慢慢往目的地赶去。
乔南松大舅，原本在部队带兵，十多年前专业回来在地方上干工作，五十多岁六十岁的人了，现在以处级干部的身份当着问道市体育学校的一把手，家就在市区以西的杨湖隔壁。
车子缓缓停在问道体校家属楼下，乔南松让乔父乔母先走，自己和司机结账。
乔楠撇着嘴一笑，跟着父母先上了六楼，推门进去，热气扑面，满屋子都是人，大舅肖广谋穿着居家的衣服坐在沙发上正和亲戚聊天，见乔家三口人进来，伸着脖子瞧了瞧，还没说话，沙发背后追着两个十来岁女孩整理衣服的年轻女人便笑道：“哟，四姨没领儿媳妇来？”
肖广谋脸上也有点不悦，道：“这个皮猴子，老子过寿也不来磕头，皮子痒痒了不是？”
那年轻女人，是乔南松大姨的女儿赵琳，已经结婚并生有一女，是公认的亲戚中最漂亮的，和乔南松关系很好，但有点不服气最近乔母默认表弟女朋友更漂亮的事实，今天还是特意请了假早早来等着看的。
乔楠和年龄相当的几个表姐妹嬉闹成一片，乔母笑道：“大哥过寿，我们还能空着手来么，你皮猴子外甥在后面呢，跟出租车师傅结账，燕子跟他在一块。”
肖广谋眼睛有点湿润，深深看了这一家三口两眼，叹道：“老天有眼，能让你们舍得坐出租，总算是熬出头来了。”
乔父和几个连襟坐在一起，跟肖广谋笑道：“架子再大，还能在他大舅跟前摆？三年没回来，今年是准备好给他大舅老老实实磕几个头的，昨晚还说不知道他大舅准备好红包没。”
肖广谋这才高兴起来，拍着自己的腿大声道：“个皮猴，就说没那么没良心――三年没见，咱皮猴也长大了，今年给咱们领了个媳妇回来，咋说也得封大红包。”
楼梯里脚步声一阵响，只听楼道里乔南松嚷道：“大舅，进门三个头，红包有没有？！再来三个头，外甥来拜寿！继续三个头，新年运气牛！”
肖广谋哈哈大笑，回顾四周道：“到底是我外甥，瞧这亲热劲，外人他就装不出来！”
赵琳摇着肖广谋的肩膀道：“大舅偏心，研究生外甥来了，瞧把他给乐的，咋就没见我们这些外甥外甥女来的时候他这么高兴过。”
一边说着话，赵琳偷眼往门上便看，有小孩听来人说得有趣，便将门拽了开来，只见楼梯下嗖嗖地窜上笑容满面的乔南松来，身后三个人，乔燕被一个和赵琳差不多年纪的女人牵着手说话，另一个年轻汉子，一脸都是笑容，见人便说吉利的话，却没有乔南松那般让人特意去多看两眼。
赵琳一看乔燕，便和进门向长辈们问好完毕的乔南松笑道：“松果，你找的这个，可真把你姐比下去了。”
乔南松抹抹嘴，跟赵琳来了个拥抱，而后一本正经趴在肖广谋面前，毫不犹豫三个响头。
肖广谋对乔家，可谓如父如兄，对乔南松并不比对自己的亲生儿子差，他这三拜，乃是情真意切要补上肖广谋三年没收到他拜寿的亏欠。
肖广谋一愣，除了昨晚儿子跟自己这么郑重地拜寿拜年，这可是头一遭，本以为是说笑了，谁料竟然是真。
但他也坦然受了这三拜，与乔南松如一笔抹出来的浓眉一扬，问道：“皮猴子，跟你爸妈磕头没？”
乔南松笑道：“那当然，这是必须的。”
肖广谋这才让他起来，指了指身边的座位，道：“坐下，你个皮猴，算是给大舅争了一口气，这个研究生，念的好！”
乔南松摇摇头，笑道：“再怎么好，还不是您外甥？这地方可不是我们坐的，琳姐非得找个马蹄针给我来两下不可。”
肖广谋，就是乔母这些兄弟姐妹中的家长，谁家有大大小小的事情，不用说头一个告诉的就是他。乔南松牵着乔燕的手过来，先给肖广谋拜了寿，然后再拜了年，许是乔母在旁边，乔燕神色坦然，虽有羞意，但落落大方并不畏手畏脚，让肖广谋很是满意。
大红包封了过来，又问了几句习不习惯这边的环境，乔燕一一既不言简意赅也不曲意讨好回答了，肖广谋大手一挥，道：“行，就等你们一家子――说准确点是等我外甥两个，现在，先开饭！按照咱们问道人的习俗，男人过寿是过九不过十，今天是我五十九生日，前几天就订了个地方，下午一家子谁也不许漏掉全部过去。”
乔南松问了二表哥肖军，拉着乔燕窜进侧卧里向姥姥又拜了年，陪着有点感冒的老人说了一会儿外面的热闹稀奇事情，便被肖广谋叫了出去。
和乔南松一起上来的，是三姨家的儿子，排行也是老三，叫齐小兵，等大姨家的大表哥马承平和二表哥肖军在长辈那一桌敬了酒，他便推让乔南松，道：“你三年没回来了，这杯酒理应你先来。”
乔南松知道这个表兄有点小肚鸡肠，三姨也对这个儿子有点心病，哪里肯听他的话，推让几次，齐小兵便过去了，他妻子笑道：“还是念过书的人懂道理，要不怎么说大舅就惦记这个外甥呢。”
乔南松岔开这个话题，不想这个表嫂又问道：“今年都毕业了，半年时间还不回来，你们打算在外面闯？哎呀，咱们这条件确实是差了点，但方便照顾老人，苦了大半辈子，也该享受享受了。”
敬完酒回来的齐小兵也道：“是这么个道理，你看现在四姨四姨夫还住平房，宽敞是宽敞了点，但比不上楼房干净，你一研究生，还怕问道那些大单位抢着要？要是能考上公务员，贷款买房也很容易，我虽然手里也没啥闲钱，有些忙还是能帮上的。”
饭厅空间小，于是客厅里便摆了圆桌供长辈们用，小辈人多，就把地桌和茶几并在一起，两群人的距离只有一巴掌左右，齐小兵两口子的话，两桌人自然清清楚楚听在耳朵里。
齐小兵妻子看乔燕模样美极姿态优雅，便是吃饭也极其美观，便笑着问她：“你觉着回老家照顾老人好，还是在外面闯自个儿的好？”
乔燕放下筷子，口中不留一点饭菜，优雅轻摇头，微笑道：“怎么会是闯自个儿呢。”
齐小兵两口气没反应过来，但也不阻碍他们有自己的理解，女人摇头叹道：“人，力所能及最好。自古忠孝难两全，尽孝很容易，也很现实。”
乔母没理她，肖广谋便把目光看向乔父，乔父拍了把过来敬酒的儿子后背一把，道：“我这个人很好面子，能给我挣面子，我就觉着高兴，心里舒坦。要他俩窝窝囊囊蹲在跟前，就算整天端茶倒水让我享受，心里也舒坦不起来，反而觉着讨厌。也不是啥尽忠尽孝的问题，就图个面子光彩，他们俩飞地越高，我就觉着越有面子。”
肖广谋会意，满饮了外甥敬的三杯酒，呵呵笑道：“也是，皮猴子本来就是个老鹰，不能硬让他成个小家雀，你们还算年轻，我看那个院子卖掉买个楼也轻轻松松，一个月有点钱够吃够穿，这比让皮猴子蹲在身边没出息强的多。”而后倒了满满一杯酒，递给拎着酒瓶转了一圈的乔南松道，“皮猴子，给你老子争口气，让你娘老子脸上有光彩。”
乔南松一饮而尽，又回敬了他一杯，笑道：“那大舅光彩不光彩？”
肖广谋笑道：“听说你考公务员了，将来要能当上个封疆大吏，老子脸上比涂啥都光彩。”
齐小兵两口子撇撇嘴，但终于不敢再乱说话了，虽然他们心底下认为眉梢弯弯的乔燕除了好看一点，乔南松除了有个文凭，别的没能比得上他们的。
至于当官……
齐小兵低声向旁边的大表哥马承平问道：“承平，你参加工作也快八年了吧？现在什么级别？科级吧？哪有那么好当的官，在外面只怕更难，还不如给人打工呢。”
马承平笑了笑，举了下酒杯不说话，他为人颇有城府，和乔南松的关系也比和齐小兵近，有些事虽然不说出来，但还是表现出来了。
倒是他妻子，心虚似拍着丈夫的肩膀，冲乔南松嚷道：“研究生当然起点更高，将来肯定比你大哥有出息，争取四十岁之前当上正处级的实权一把手。”
乔燕的工作已经落实了，开过年就开始上班，但别人还不知道，顺口问起的时候，听说居然在京城电视台当正儿八经的主持人，年轻的便先缩了缩脖子，就连马承平，也对乔南松多关注了些，隔着桌子碰了一杯酒，半开玩笑似道：“好好努力，大舅的光彩，也是咱们这些亲戚的希望。”
乔楠得意道：“乔乔姐可是一杠两星的军官了呢，说不准将来还能当个女将军什么的。”
乔燕是通过军训参军，再被推荐而通过主持人竞赛的，也是出于军事节目的性质，她正式开始工作的时候，就会被授衔。
齐小兵两口子登时哑口无言，在他们看来，乔燕事事依着乔南松，定然乔南松的起点要比乔燕高的，乔燕已经足够让他们颜面大失了，何必再要去找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