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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车祸并没有夺去王思南的性命。头部创伤并不算很严重，除了表面擦伤和轻微脑震荡，其它并无妨碍。最严重的是右大腿骨折，医生说一年半载是好不了了，也有可能终身残废，只能靠轮椅或拐杖走路了。

王小燕得知这个消息，不知是欣慰还是痛苦，她连声说：“这真是报应啊报应……”不明白她是说自己呢，还是说王思南？不过，瞧她一脸的愁云倒像是被风吹散了，显然是心上悬着的一块石头落了地――王思南没有死！他还活着，活着就好！这意味着他们之间的战争已经结束，她取得了彻底的胜利。而王思南的活着，让她觉得这场胜利没有了负罪感。她完全可以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举行一个受降仪式，接受失败者王思南的无条件投降。王思南还能和她讲什么条件呢？他已经成为要靠别人帮助才能活下去的废人！先前还有一个健全的身体与她抗衡，和她搏弈。而现在，他彻头彻尾的输了，连本钱都输了，输得精光，他还能拿什么来和自己抗衡呢？

这些天王小燕一直待在家里梳理思绪，或者说享受着一个胜利者的喜悦，对于躺在医院的王思南几乎不闻不问，甚至于也不让儿女们前去探视，护理工作主要依靠他妹子王思聪。儿女们问她：“老妈，你不去看看老爸？”她回答说：“不去！我去看他？他又不是见义勇为的英雄，看什么看……活该！我告诉你们，他就是一条暂时冻僵了的毒蛇，你们也不要靠得太近了！听见没有啊，嗯？”有了老妈这道禁令，儿女们自然有所顾及，何况王思南害伤的不仅仅是母亲，他伤害了全家人的感情，而且伤害极深，谁还能不心存芥蒂？再说每人都有自己的工作，儿子第三天就回了上海。在母亲没有原谅老爸之前，冬梅更是不愿意主动去看望父亲。只有春柳，背着老妈去过几次医院。

医院这边，单枪匹马的王思聪家里医院两头跑，忙得瘦了一圈。看着躺在病床上的王思南，她心里真不好受，常常唉声叹气，以泪洗面。即使后来花钱请了一个“护理工”，减轻了劳累，但心里还轻松不起来。嫂子如此冷漠，儿女这般无情，这出乎她意料。当然，她也明白这是老哥哥罪有应得，是他先伤害了他们，可也不能这般冷酷无情呀！有时候她也想放下不管了，可她放不下。王思南是她的亲哥，是她娘家惟一的亲人呀！她怎么能丢下不管呢？

这一天，王思聪又坐在病床前默默落泪。

王思南见状也长吁短叹……其实他心里难过的在滴血，又悔又恨，悔恨交加。后悔自己走错了一步，弄得妻离子散；怨恨妻子和儿女冷酷无情――他起死回生，不仅连累了老妹子，而且并未挽回亲情！躺在医院这么久了，除了三女儿春柳来过几回，家里其他人竟然不肯露面，把他丢在这儿不管了。还有叶知秋，她为什么也不来看看自己呢？她是不知道自己遭此大难，还是真的远走高飞了……一想到这些，王思南就感到心痛欲裂，感到生不如死。

王思南看一眼妹子，说：“唉！思聪，是哥不好，让你受累了……你回！不要管我……”

王思聪抹一下眼泪，瞪一眼王思南：“哼，我不管你……哪有谁管你啊！”

王思南似乎被噎住了，憋了半天才说：“其实，你……你们当时就不该救我！救我做什么啊？这样活着还不如死了的好……”

王思聪打断他的话，没有好气色地说：“你是自作自受！怨谁？死……死还不容易么？可你死都没人给你收尸！你……”说着，捂住嘴脸站起来往外走。

病房里熟悉他们的病友听了他们的对话，不免感叹吁吁。他们觉得这对老兄妹相依为命的样子实在可怜――别的病人躺在病床上，身边总不少家人的陪护；今天送鲜花的，明天送水果、补品的，前来探望、慰问的亲朋好友，络绎不绝。惟独王思南床前冷落，孤单单的只有老妹子一个。病房里于是就有议论，说夫妻哪有隔夜仇啊？就有天大的仇恨也不该对老伴的生死不闻不问？

王思南听后只是苦笑，并无多大反应。他想，这或许就是人们常说的“天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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