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春暖花开时,云州城东十里,岳山的最高峰接天峰上的一座冷清的道观。忽然来了一位游人。
岳山是云州最高的山,风景秀丽,并且有许多名胜古迹,是猿始王朝百姓和达官贵人最喜欢游赏的地方。但那接天峰高可万仞,此道观就在高峰之巅,白云深处,整日云雾缭绕,却是游人罕至的地方。
那座道观不大,方圆不过一亩见方,两节院子,生长着郁郁苍苍的松柏。进了山门,就是三间大殿,殿上供着元公,玄母,猿始天王和玄和玉女的神像。道观中有十多个道士,都是猴类。大殿后边是后院,有十多间房屋,都是提供给道士们居住和厨房,放粮食等物的库房。另外还有一间,虽然关着门,却有一个烟囱,从烟囱中冒出灰白的烟气,也不知道是在干什么用的。
见有游人前来,一个年轻道士忙迎出大殿。问道:“请问施主是烧香,是问卦?”
另一位中年道士见了,呵呵笑道:原来是费亭侯曹公公到此,失迎了。”
这游人正是曹腾。离当年平灭黑帝汁光纪叛乱已经二百年,曹腾的容颜依然如昨,不见衰老,猴到中年的样子,不过算起来,他已经是近七百岁的猴子了。
曹腾对那中年道士道:“朴父,你师父呢?”
那中年道士道:“师父正在后院丹室炼九转金丹。”
曹腾道:“是吗?成功没有,快带我去看看。”
朴父道:“不知道,这已经是我师父炼的第九百九十五次金丹了。但愿能成功吧!”
曹腾道:“长生不老的药当然难练了,要是好练,那岂不遍地是神仙了?那神仙可就贬值了。”
朴父道:“是的,我只听说昆山,扶桑岛,蓬山有些神仙,其他的就没有听说了。”
曹腾道:“嗯,在海外的一些地方,一些洞天,也有一些神灵仙人的。你领我去看看你师父炼丹炼的怎么样了。”
朴父道:“好的。”于是领着曹腾往后院走去。
后院之中,并不像平常百姓的院落,种些花草什么的。却有两个药圃,种着一些罕见的药材植物。像什么火灵芝,青雪莲,碧玉海棠,猴参果,万年茯苓,它们每一种都是世间难寻,价值连城。它们隐隐泛着宝光,让曹腾眼馋不已。
朴父领曹腾来到了一间独立的房间前,就是那个有着烟囱的房间。朴父轻叩房门,道:“师父,师叔来访。”
一会儿,房门打开,一个白猿道士走了出来,他笑眯眯地道:“哇,原来是曹师弟,我说怎么今天早上喜鹊在树上一直欢叫,真是贵客临门。”
曹腾笑道:“什么贵客?我不半年前还来着。”
这白猿道士,名唤含枢纽,曾拜妙道门猿始天王的三弟子木母为师。曹腾则在入宫为太监后,和赤?怒一起拜猿始天王的二弟子金公为师。所以二人常以师兄弟相称。
含枢纽道:“半年都不来了,还不是贵客什么是贵客。”
曹腾道:“师兄,你的长生丹炼得怎么样了?”
含枢纽叹了口气,道:“自从你走后,我又练了三次,却都没有成功。这不,这是第四次了,三十六天的功夫,今天就是出丹的日子。”
说话间,守在丹炉煽火添柴的两个小道士道:“师父,火候已到。”
含枢纽道:“好了,不要再添柴了。慢慢地撤柴,熄火。记住,要慢而不乱。”
两个道童答应,停止煽火,然后缓缓把燃着的木柴撤出丹炉。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一个道童道:“师父,丹炉冷了。”
含枢纽道:“打开炉门吧。”
另一个道童将八卦丹炉的炉门打开,只见丹炉内,一颗金光烁烁鸽蛋大小的丹药静静地躺在炉底。
含枢纽见了,失望地取出那颗金丹,放在手心中仔细端详,然后叹息道:“唉,又没有成功。”
曹腾道:“师兄怎么知道没有成功?”
含枢纽道:“因为炼这长生丹有一个歌诀道:‘两两彭罗台,八宝昭阳殿。万圣拱中尊,猿始天王现。王如啸丹墀,方使金公炼。一唱众真场,世界金光遍。谨候北丰魔,洗出朝天苑。用力在丹人,弃旧迎新换。乾金夺目魂,莫令乌云乱。产出夜明珠,五色辉煌片。上下令通风,金枣婴儿面。希夷阴浊来,放展河车转。紫气入重楼,子母不相见。初产寿年华,易到精神散。’炼长生丹乃是夺天地造化,会天降异象,并引起阴魔争夺觊觎的。可是现在并没有天降异象,也没有北丰阴山的阴魔前来夺取。这金丹虽如金枣,却不是孩儿面的形状。金丹上还有一小块灰色,就是所谓的‘乌云乱’。”
曹腾笑道:“我不炼丹,只是炼气。不懂这些。既然你这金丹没有炼成,就送给我吧,我闻着挺香的,让我回去好好研究研究,做个纪念。”
含枢纽道:“那好,你拿去吧。”说着,将金丹放在曹腾的手中。曹腾将金丹收起,塞进了怀里。
然后含枢纽将曹腾请进后院的客厅,两人坐下。含枢纽喊一个道童过来,让给曹腾沏茶,“去把今年新采的云雾毛尖茶给你师叔泡一杯,让他尝尝鲜。”
一会儿,那道童将烹好的茶端了上来,一杯给了曹腾,一杯给了含枢纽。
曹腾见给自己的是一只白玉的杯儿,杯上腾腾地冒着热气,在空中结成云雾状的仙鹤,莲花,山峰,人物。那茶汤,则青幽幽如春潭碧波,少女情眸,说不出的诱人。而那茶香,不是浓香,而是馥郁不断的幽香。喝到口中,甘甜无比。曹腾不由赞道:“好茶,真是好茶!”
然后二人谈了一会儿丹经大道,修真所悟。然后含枢纽道:“曹兄今后有何打算?”
曹腾叹道:“自从顺王去世,司马冀专权,司马氏的孩子立为大王,却不幸夭折。司马氏就抱了一个王妃的孩子为王,就是质王。可是司马冀怕质王的母亲把持朝政,就把那王妃毒死了。那孩子后来长大,知道了此事,就发誓要杀死司马冀,要为母报仇。并且司马冀上朝不遵礼法,不拜见质王。质王就当面叫他跋扈将军。司马冀一生气,就把质帝毒杀了。后来又立了桓王。桓王也是不满司马冀把持朝政,他隐忍了数十年,依靠他的舅舅和朝中大臣的力量,杀了司马冀,灭了司马满门,不过听说司马冀的儿子和侄子倒是逃脱了。我因司马冀也受了牵连,被指责和司马冀一党,贬出内宫。我之所以没有被杀,是因为桓王宠信的太监,有一个张嚷是我的弟子。另外参加诛杀司马冀的还有张欢,他也是我的弟子。他们给我讲的情。从此以后我就闲居在家,不问政事,一心修真。”
含枢纽道:“我听说你的儿子曹怂倒是在朝中混得风生水起的。听说他在平了黑帝叛乱以后,从左将军升了职,桓王时又升为了司隶校尉。仁王的时间很短,他原地踏步。现在是灵王在位,灵王开展卖官业务,你儿子积极响应,花巨资买通当权的宦官,曾得到位于九卿的大司农、大鸿胪。你儿子真是好威风呀!好会混事呀!”
曹腾听了,满面通红道:“惭愧惭愧。按照我那儿子的功劳,他虽不至于当上三公,不过九卿倒也是可以的。至于花钱可不是我家自愿的,是大王自己立的规矩。他规定明码标价,公开卖官。地方官一般比朝官价格高一倍,县官则价格不一。求官的人还要估价投标,出价最高的人才能中标上任。二千石的官价值二千万钱,四百石的官价值四百万钱,可以现金交易,也可赊欠,到任后再加倍偿还。”
含枢纽道:“这灵王也真荒唐,他竟然在京城开了一条商业街,名叫西施一条街,那里做买卖的全是美女,什么豆腐西施,大饼西施,珠宝西施,绸缎西施,药材西施,就连卖官,据说也派了一位美人经手,叫做卖官西施。”
曹腾道:“现在把持朝政的是宦官十常侍,就是张嚷、赵重、简说、夏惠、郭声、孙长、毕览、李高、段贵、高望、张宫、韩里、宋点等十多个宦官。灵王常说:‘张常侍是我父,赵常侍是我母。’他的心里很郁闷的,所以就做出这样的事排遣吧!”
含枢纽点头道:“我也听说,灵王还让十常侍他们学驴叫呢!真有意思。对了,你那徒弟张嚷现在可是大权在握,天下横行呀!”
曹腾道:“我曾经劝过他,我说,咱们都是老百姓出身,能享受到好的生活,就是天福,不要胡作非为。他却说什么,‘说什么说,我们净身,未来已经没有了。今朝权在手,就要把令来行。’”
含枢纽道:“嗯,有些人失望绝望了,就会做些坏事发泄怨气。张嚷就属于这样一种人。”
曹腾道:“师兄,你既然能炼制丹药,你看看能不能研究一下,制造出**来,给太监们续上他们的命根子,也许他们的心理就不会如此畸形了。”
含枢纽挠挠头道:“这个倒是前无古人的事,我以后试试吧!”
曹腾道:“那我先替太监们谢谢你了。”
含枢纽道:“可是。就是我研究出这种方法。大王会允许你们太监每天带着可能行凶的凶器在他的**里晃来晃去吗?”
曹腾听了,不禁瞠目结舌道:“这个。这个、、、、、、”
含枢纽笑道:“如果我给你们续上,万一你们雄起,大王再给你们割去,又怎么办?我可没有他割**的速度快!”
曹腾默然。
见曹腾不语,含枢纽安慰道:“曹兄放心,我以后会把你的事放在心上,至于究竟事情会怎么发展,就非我能及的了。”
曹腾道:“好的。我也要回去了。”
含枢纽道:“好的,曹兄以后多来玩啊。”
曹腾答应着,走出了客厅。含枢纽将曹腾送出山门,看着曹腾蹒跚远去的身影,叹息道:“一个老好人呀!”然后回身关上了山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