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里奥，你肯定吗？”格纳给身上的莎莉换了个肩膀，有点不放心的问道：“我可不想在背一个了，你最好让我放心了，再去开。”

“哈哈，放心吧，我当然确定。”里奥脸上带着点得意给好友解释道：“《领主的三仆人》这本书，你看过吗？”

“小时候独腿拜尔德讲过故事的，后来我才专门找到书来看。”看着格纳似乎有点印象又记不起来的样子，里奥又提醒道：“你不记得了每次晚上在酒馆拜尔德最喜欢讲的小丑故事？”

“好吧，好吧。我知道你不喜欢拜尔德，不过克拉伦斯和他可是好朋友。”里奥点着头，对皱着眉头开始不耐烦的格纳，表示歉意解释说：“这本书里主要讲述了，在整个战乱不断城堡征伐的年代，领主家三个仆人扮演不同角色的故事。也就是领主巴奈特被敌人杀害后，少爷巴伦被所有骑士抛弃，最后在养猪人比尔、小丑班尼迪克、马车夫巴里特的帮助下杀死仇敌，夺回城堡的故事。”

“这个传奇传颂千年以后，白衣比尔、红衣班尼迪克、黑衣巴里特他们三人的角色就有了不同的意义，白衣养猪人持鞭是领主最忠心的城堡防御者，财富看守人；红衣小丑持花是家族的联络人情报官；黑衣马车夫持匕首是隐藏的剑，消灭敌人的清扫者。”顿了一下，里奥继续说道：“城堡年代早已过去了，但为领主服务的家仆，有足够的功勋后，领主会赐予三个身份中的一个，不收回不另赐表示主仆两家永世依存。”

时间的河流总会掩盖许多真实的历史，事实的真相往往会淹没在各种传言之中，传奇有时更是人们对于美好的期望，但不管怎么说没有可歌可泣的故事也不会产生千年不断的传奇。里奥对于这些在历史中演绎了忠诚的英雄，还是抱有相当的敬意；对这些优秀的传承的泯灭，有着难以表述的伤感。

“随着城堡时代的没落，庄园农场的兴起，这样的习俗已经早就断绝百年以上了。”里奥有些伤感的感叹，随后有些疑惑的说：“看来当年布尔家族给了他的仆人卡特穿黑衣持匕首的家族荣誉，马车夫还真是真正的马车夫。恩，这不是跑跑腿挖挖河种种田就能得到的嘉奖，我有点想知道卡特家到底为布尔家做了什么样事，两百年前就得到了布尔家永世依存的诺言？”

“里奥，听你这么说，这儿好像不会发生密探与背叛的故事。”格纳明白了事情的去脉，点着头下了结论，看着里奥握住了卡好的转条轴心，准备转动的手说道：“我总觉得，打开以后不会是什么好东西，两百年前卡特家可是有名的穷鬼。”

似乎想象到密室里摆着一堆当年卡特家开荒的破铜烂铁，残罐瓦砾等着他们，反正跟金银珠宝堆满箱的宝藏搭不上边。

还有一点格纳不肯定就没有说，他怕打开以后两个人会被无端卷入到贵族之间争斗的漩涡之中，在很多贵族光鲜的外衣下总是藏着龌龊阴谋等见不得人的污浊，图勒普很多人都传闻小卡特是出卖哥哥行踪，害死哥哥后得到子爵爵位的，而他侄子布里奇特也被他安排到世仇飞鸟骑士团参加集训，这样等同送布里奇特去死。

要知道当年就是卡特祖先送错情报，才导致布拉德利修道院被焚毁时，飞鸟骑士团远在六百里外的福克斯骑士领上，卡特家一直被伯德权杖骑士们列为害飞鸟骑士团失去宗主的第二元凶，当年布里奇特的父亲大卡特在边界上被布鲁克人围攻，飞鸟骑士团就是坐视不管导致他最终身死。

对于可以送亲人去死的贵族，格纳连厌恶两个字都难得送给他。

“不管是什么，总比便宜了匪徒强。”里奥转动了轴心，笑着对格纳说道：“我的兄弟，好奇心像猫一样挠着我的心呢。”

咔咔，清脆的机括声响起，带着少许的灰尘，石门退后滑到了一边，里奥举着火把转了一圈，空气不是很污浊，但从湿腐的气味和门内积累的灰尘来说，密室最少十年没有人进出过了。

格纳拔出一个灯盏，插进密室的墙上，待火光稳定下来，两人看清了密室的摸样。

这是一个大约十几平方的空间，同样是青砖铺就，四角各有一根柱子支撑屋顶的防水石板，石板的缝隙中留有苔藓枯死的痕迹。

正对门的墙壁，摆着一个石质的兵器架，不过架上没有任何的武器，左手边还有几个大箱子，同样石制的但是是打开的，显然这里不是卡特家的藏宝密室。

引起里奥和格纳重视着的是，中间一个粗短的石柱，石柱上只有一个孤独的水晶盒子，白色的水晶在火光的照耀下，在石面上投射出黄色的光芒。

水晶是一种有着神奇功效的奇特矿物，不同的颜色各有不同的功效，其中高精纯的被称作魔能宝石，白色的魔能水晶也叫作永恒之石。羊皮纸、布匹、金银铜器放置在磨制而成的白水晶盒子里，永久不会腐朽生锈，是保存史料文献物件的不二之选。

虽然魔能水晶价格奇高，但卡特家一直作为布尔家水晶矿石的加工商，有些魔能水晶的存货不足为奇。

盒子很小有里奥握起的拳头那多大，白水晶的透光性很好，可以清楚的看见盒子中保存着一个精美的银盒子。

里奥拿起水晶盒打开，取出略小一点的银盒，纯银打造的盒子样式精美，闭合无间宛若浑然天成，保存的很好，没有一点的锈斑，就像每天都擦拭一遍的那样光亮。

里奥转动手掌，细细打量着精巧的银盒，居于手心的银盒在火光下熠熠生辉。

这是一个挺值得琢磨的东西，抛去永恒之石的功效，从银质旧化的程度来看似乎没有多远的年代，绝对不是千年以上的古董。盒子做工异常精美，但是雕刻的纹样有点怪异，顶部还有四面全都是雕满了蔷薇花。

蔷薇花又名刺玫不是大陆原产，三四个世纪前由海外传入，色泽鲜艳，气味芬芳，花枝繁茂而带着小刺，喜光易养。教会黑暗复辟时期，抵抗压迫的自由人士美誉它，虽生灌木荆刺中仍美丽绽放，传颂是自由女神播撒的泪水所化，时至今日已经是自由精神的象征。

“这倒是挺符合卡特家的定位的。”里奥一边想着，一边翻转盒子，盒子底雕刻着一个美丽的白羽天使，是一个在火刑柱上振臂呐喊的少女天使，黑色的火焰，洁白的羽翼，整个浮雕栩栩如生，天使的表情非常传神，脸上的痛苦清晰可见，但不是那种被火灼烧的痛苦，而是不忍芸芸众生在苦难中煎熬的痛苦，张开的口中仿佛呐喊着：“自由！”

教会收复圣城的一百年后，教会黑暗复辟的初期，为了恢复原有的统治，更加高压更加血腥更加黑暗，近乎歇斯底里的疯狂。那一百年间处死的异端快赶上黑暗六百年时期处死的总数了。

1281年也就是距今大约四百年前，一位发明了用草造纸的女孩，打破了教会对书籍的垄断。要知道以羊皮纸为主的书籍百分之七十集中在教会的神学院里，如果廉价的草可以造纸的话，书籍就将不在是奢侈品，不会再由教会垄断了，不能垄断书籍就不能垄断思想，等于动摇了教会的统治基础，整个创世教会都为之惶恐。

克拉拉－莱辛被逮捕押回彩虹城后，教宗亲自裁定其为异端，面对修道院院首乔尔丹诺为首的进步人士的责问：“你们宣读判决时的恐惧心理，比女孩走向火堆还要大得多。”教宗克雷芒八世叫嚣的回答：“在神威面前即使是真理也必须退让！”

1282年2月17日，克拉拉－莱辛在彩虹城的光辉广场上被烧死，据说焚烧之时她在火中喊出口号“自由”响彻全城。

烧死的异端可以喊出口号，这是创世教会千年历史上从没有发生过的事情，里奥从不怀疑教会信仰裁判所的专业，也不会相信所谓的神迹，但是里奥相信那是所有被压迫者心中的呐喊，无声的共鸣。

“克拉拉－莱辛自由女神！”里奥感叹道：“幸好我们不用再活在黑暗年代。”回顾大陆文明史，创世教会统治的时期，任何超出人类常规认知的发明和发现，总是被教会不惜余力的禁止捣毁。囚禁、审讯和折磨，那些学者科学家总是逃脱不了这些悲惨的恶运。

“什么女神？”吐字太快没有听清楚里奥说什么，格纳疑惑的看着他手忙脚乱的打开银盒，取出一张叠得整齐的薄薄的羊皮纸，打开羊皮纸，里面包裹着一枚金币，一枚绝不同于一般的金币，比黄金光色更加耀眼的金光不时闪过七彩的光芒。

这是钛金币，只在典籍上才有记载的珍稀宝币，这是由维纳斯祝福水晶中，最珍贵的钛金祝福水晶熔炼制成的钛金币，是最强大的护身符，最完美的幸运符，传说之中携带钛金币可以豁免一次死亡。

除去传说的虚夸，忽略钛金币繁多的功效，单是它的稀有就珍贵到无以复加，中央帝国时期钛金祝福水晶就已经绝矿，现在保存下来的每一枚都是拥有者的传家之宝，一块可以熔炼成一枚标准钛金币的原晶，绝对可以换取一位子爵一半的财富。这种稀有的祝福水晶有着极其特别的特质，它只能熔炼一次，就无法再次改变形状，否则的话就会彻底破碎再也没有任何功效。

敢将能将家族或组织徽章镌刻在钛金币上，无不是有着古老悠久传承或者巨大影响力的家族或组织，古往今来被世人熟知的钛金家族或组织，都是在历史上留有重重一笔的传奇，不是正义的荣耀就是邪恶的耻辱。人们都说如果有幸见证一枚钛金币，要么你见证了无上的荣誉，要么你即将踏入无底的深渊。

里奥拿在手中这枚就有着最特殊的政治意义，这是枚蔷薇自由钛金币，历史上最狂热最血腥最暴力的组织蔷薇花会的徽章，正面镌刻的是血红色蔷薇花，反面镌刻的是烈火中的克拉拉－莱辛自由女神，包裹它的羊皮纸如果没错的话肯定是蔷薇会会纲，第一自由宣言。

?们外在的模样辜负了

灵魂的广大无边

?们这最好的受命者，虽然仍留著秉赋，眼睛却已和群盲相同

因而在黑暗中迷失，有如墓穴般幽深

无所听闻无所视见，沉默者永坠深渊，

不断被永恒之理所萦绕――

有神圣的先知，大能的预言师

那些真理在他们身上栖息

我们整个一生被这种追求所套牢

永不退让

格纳接过里奥递过来的羊皮纸，读完了一遍，有些惊讶的说：“这是自由宣言吗？很像又有些不一样？”

“是的，格纳，你没有看错，它是第一自由宣言，现在的自由宣言是在它的基础上修改的。”里奥苦笑的说道，“应该有七十二个签名，你翻开纸的背面确认一下。”

这是一个比发现卡特家族是秘密教徒还要麻烦得多的麻烦。

造纸技术被推广开来以后，以克拉拉－莱辛呐喊为争取自由的开始，文艺复兴运动逐步解放人民的思想，最终粉碎了教会的黑暗复辟，这一时期少女克拉拉－莱辛也成为争取自由的标志。信奉自由女神的各个阶层中，有一个团体最特殊，这个团体影响了整个抵抗运动的进程，它就是第一宣言的制定者－－自由蔷薇花会。

蔷薇花会缔造者一共七十二个，铸造了七十二枚自由金币徽章并在自由宣言上签名。他们宣誓为了自由绝不退让竭尽一切手段，他们也是这样做的，以一切手段除去与教会有关联的人，为了达到目的牺牲任何人的性命都不在乎包括自己的，他们是自由运动中最恐怖的团体，不管对教会还是其他人都是。

虽然是抵抗教会黑暗复辟最为坚定功绩最突出的团体，但沾染太多的鲜血最终让蔷薇花会成为众矢之的。盟友纷纷背叛和教会相互厮杀的同时暗中勾结，联合起来消灭蔷薇花会。在延绵了几百年的围剿与反抗中，陨落在蔷薇花会手中的家族不计其数，蔷薇花会也成了毁灭的代名词，与教会和各国的统治阶层至今仍是不死不休。

自由运动成功后，蔷薇花会慢慢淡出世人的视野，虽然还有十多名成员没有被找寻出来，但仇杀似乎已经停止。不过这并不意味着蔷薇花会可以正常的出现在世人眼前，仇恨、秘辛、宝藏，每一枚蔷薇金币的出现都是一场腥风血雨的开始。

“时间会让你了解真相，时间能够证明真相，也能够把真相推翻，没有一种真相是不能被时间消除的。”格纳读完宣言签名后的一行字，接过里奥手中的蔷薇金币，和里奥面面相觑的对视着，不由的苦着脸说：“里奥，这可真够狗屎的，我不该让你来的。”

“看也看了，拿也拿了，说这个没用的干嘛。”里奥也苦笑着道。

“那我们放回去，把门关好，就当没来过怎么样？”格纳很想把这个大麻烦扔回去，有点天真的说道。

“算了吧，死了好几人在这儿，血腥味这么大，万一匪徒搜了进来，卡特家就完了，要么被灭族，要么被黑镰刀控制，这两个我都不想看到。”里奥不同意格纳的做法，一边把宣言和金币重新放好，一边坚定的回绝道。

“我们拿着就是把灾祸带在身上，这东西还不能敲碎了卖掉，我就想不明白这个能把家族带入深渊的东西，卡特家为什么还留着？”格纳恼怒地抱怨道，“不是说检举蔷薇金币持有者原爵酬功吗，你还敢拿？”一脸痛苦的看着里奥将水晶盒子收到怀里。

“家族的传承不可能遗弃，但我想血流过两百年了，仇恨也该冲淡了，不应该由无辜的子孙偿还远祖的债。况且我不认为所有的蔷薇花会成员都犯了必死的错，他们中很多首先是英雄。”里奥飞快的收拾好痕迹，关上密室的门，和格纳快步的离开，路过巴思时又想起来补充道：“这个密室应该是每一代卡特家族新晋的家主才能进入的，知道的人也许只有卡特子爵，我想只要我们和小卡特协商好，应该就会没事。”

“也许小卡特会认为我们去和死神协商，他才会没事。”格纳撇了撇嘴，显然认为里奥想的这个是个馊主意。

“就你想的多，先离开图勒普再说，我现在觉得图勒普很鬼异，我们被卷入的漩涡有点大。”里奥伸手接过小莎莉，示意格纳活动活动僵直的手臂，防止突然遭遇匪徒施展不开。又给莎莉重新裹了裹毯子，刮了刮她的小鼻子，看着她像小狗似得向后缩着脑袋，眯着眼睛温柔的说：“其他都不管了，现在小莎莉的安全最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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