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木剑天生克制冤魂鬼魅。。
应宁看的那些**中,屡屡提到过一个妖界传说:相传在那上古之时,冥界中并没有酆都鬼城,也没有十殿阎君。桃乃百木之精,世间轮回因果皆由桃木管控。冤魂鬼魅是因为种种原因逃脱轮回,才能长存在世间。这些东西一旦遇到桃木,便要重新落入轮回之中,以至于魂飞魄散。
这妖界传说的真假,应宁分不出来。但桃木天生克制冤魂鬼魅,却是人尽皆知的事实。修仙人倘若是剿除阴邪之物,一般都会选择使用桃木类法器,在打斗中往往事半功倍。
重创了那强横的妖魂,桃木剑依旧兴奋不已,剑芒闪烁,仿佛是催促着应宁追上去,好彻底将这深谷冤魂重新打入轮回。
但应宁看了看那黑漆漆的深处,知道自己绝不能冲上去。
桃木剑虽然强横,可自己这个使用者的境界只有粹丹初期,怎么也不是三千年冤魂的对手。那冤魂一时受到重创而已,震惊之下下意识避战而已。倘若等下这冤魂恢复过来,利用法力避开桃木剑芒,应宁更不是对手。
这冤魂这么强横,却只躲藏在这深渊之中,想来是因为在深渊之外便没有法力。看了看身边的煞气,应宁知道那冤魂的力量全部来自这些煞气。倘若自己能有一个煞气稀薄的地方落脚,那冤魂的力量源泉自然就没了。应宁记得来路上也有几处地方是煞气稀薄的,便头也不回地往远处冲去。
跑了半盏茶的时间,应宁已经远离那煞气脉眼两、三里路,终于找到了一处煞气稀薄的地方。那是一个几十丈宽的平台,地上的山石比别处平坦得多,石面上画着几个奇怪符号,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那一处宽阔的平台同样在这煞气四溢的深谷里,但平台上却是煞气稀薄,和其他地方大不一样。
应宁心里一喜,忙不迭跳了进去。
他刚刚在那平台上站稳,那冤魂就从伤痛中恢复过来,像一阵风般追了上来。比起应宁的奔跑速度,那冤魂快了百倍也有余。不过一眨眼的功夫,那冤魂就冲到平台外面。
不过那冤魂也只是停在平台外围,没有进来。
平台里煞气稀薄,一旦进了这个平台,那冤魂依赖煞气法术发不出来。应宁手上有强横的桃木剑,冤魂不敢进来冒险。
那诡异的黑影在虚空中摇曳飘荡,把身影散开,化作无边黑气笼住了那平台的四面八方。飘在平台外围,它愤懑地看着应宁,似乎想把这个狡猾的少年一口咬死。
在那平台边上打转,好久他才渐渐平静下来,冷冷喝道,
“你以为躲这阵眼里便万事大吉了么?这里没有吃的喝的,你迟早要渴死饿死。”看了看应宁的身体,那冤魂又狂笑说道,“对,你是玲珑体,可以多撑几天。不过那又怎样?我三千年都过来了,会在乎多等你这十天半个月么?”
应宁皱了皱眉头,却没有回答这句话,就地坐了下去。
看也不看那张牙舞爪的冤魂,他开始运转紫气治愈伤口。
应宁不是个服软的,何况是在这样的生死关头,不到最后一刻,他也不会认输。玲珑体耐力极好,应宁估计自己起码能撑半个月不吃不喝。任那冤魂在外面飘荡,应宁坐在平台中间一动也不动,只是不断运转紫微星气疗伤。
那冤魂也不再废话,只死死守着平台四方,不放任何破绽。
一人一鬼,就这么在深渊中对峙着,转眼就过了三天三夜。
这三天应宁一心节约体力,并没有怎么动。但只要有呼吸就有消耗,他渐渐开始觉得饥渴了。这冤魂说的是实话,虽然这平台可以守得一时,但应宁身上没有水和食物,总有一天要败下阵来。
平台外面的冤魂日日绕着平台打转,似乎正在为应宁的虚弱兴奋不已。
应宁想了想,抬头朝那冤魂问道,“你是什么人?怎么会变成冤魂的?”
听到应宁突然冒出来的问话,那个沙哑的声音突然愣了愣,仿佛没反应过来。沉默了好久,他才有些好笑地说道,
“这要死的关头了,你倒是挺有闲心。罢了,你这一身玲珑体千年不出,却要成为我重塑躯体的材料,也算倒霉。我告诉你这过去由来,倒也无妨。”
想了想,那冤魂停止了转动,沉吟说道,“我单名一个俊,至于姓,我也不知道我该姓什么。生我的男人究竟是谁,这世间谁也不知道。”
听了这句话,应宁愣了愣。
应宁不明白什么叫做“谁也不知道他父亲是谁”。即便他自己不知道,他的母亲也该知道。一个女人生了孩子,不可能不知道谁是自己孩子的父亲。皱了皱眉头,应宁看着那冤魂默然不语。
那诡异黑气仿佛看到了应宁的怀疑,渐渐停止了飘荡。仿佛想起了三千年前的事情,冤魂喟然说道,
“想来你也不信,当初我也不信,家里唯一的老佣人偷偷告诉我,我只把她当做疯子。”
“那女人的丈夫外出一年,那女人安心守在家里,却突然就有了身孕,怀胎五年才生下我。她丈夫知道我不是他的孩子,便糊弄我,教了我一套天下至难的心法。”
“那心法本是上古残本,不但不全,而且从没有人炼成过。谁知道我却把那套残本心法领悟通透,自己琢磨补齐了。仅仅练了十六年,我的境界便超过了那女人的丈夫。我那时少年意气,仗着法力高强四处追杀我父母的仇家,杀得天下人不敢叫我的名字。”
仿佛想到自己当年的威风摸样,那冤魂突然动了起来,在平台外围转动不已。
“我那时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一心只想做个好儿子,想让那两个人欢喜。谁知道我的名声越大,那男人就越害怕我。我十八岁那年,灭了那男人的死对头回家,他在为我接风的酒宴里放下了天下最毒的毒药。”
冷笑一声,那冤魂仿佛在嘲笑命运的捉弄,冷冷说道,
“我只把他当做亲爹,一口烈酒下去便一命呜呼。”
应宁了愣了愣,才明白这困住自己的冤魂如何由来。和这冤魂比起来,自己的孤儿身世倒是幸运的了,难怪他万般不甘化成了一道冤魂。
“所以你被那男人毒死的一刹那想通了一切,满腔怨愤化作了一个冤魂。在这个深渊里躲了三千年,却又阴差阳错地练出了一身煞气?”
那冤魂听到应宁这句话,没有回答,似乎并不愿意把一切都和应宁说透。
应宁没有在这个细节上纠缠。看了看身后那些残碎的白骨,他淡淡问道,“那你为何要杀那些闯进来的修仙人?是因为怨恨这人间么?”
那冤魂停止了摇动,侃侃说道,“他们与我何仇?我若要寻仇又何必找他们?之所以杀了这么多人,是我想用他们血重塑自己的躯体。”
这话倒是让应宁有些意外。穿越这么久以来,除了恩人为自己重塑玲珑体外,应宁从来没有听说过哪个高人能够为人重塑躯体。想来这事情极为困难,也许需要极高的洞彻力,并非有强**力就能实现。一个冤魂为自己重塑躯体,简直是违反天道轮回的事情,也不知道需要怎样的神通。
应宁诧异地看了看那些黑气,却不知道这个冤魂为何有这样的自信。
“我现在的冤魂状态,只有靠煞气脉眼才能发动法力,出不了这个深渊。自然想恢复从前的躯体,所以杀死那些进入深渊的修仙人,吞噬他们精血重塑躯体。可惜那都是些凡人的血,一遇上我的煞气,要不了一天就腐蚀成灰了。我无数次试验了,没有一次成功。”
“不过你不一样,你的血是玲珑体,你的血能够承受煞气。”
原来这冤魂也是看上了应宁的玲珑体,所以才这么不离不弃地守着他。玲珑体耐力最好,承受力想来也远高于凡人,说不定的确能抵抗那冤魂的煞气,帮他成功重塑躯体。
应宁想了好久,突然问道,“你要多少血?”
那冤魂想了想,淡淡说道,“此事倒由不得你,不是说你割些血出来我便放了你。此事逆天而为,绝不容失败,血自然是越多越好,等你筋疲力尽时候,我杀了你取血就是了。”
应宁看了那冤魂一眼,冷冷说道,“倘若是那样,你是得不到我的血的。”
那冤魂不明白这句话什么意思,往平台边后面退了一尺,似乎在打量着应宁。此时这平台四周已经是天罗地网,按理说应宁绝对没有办法逃出去。那冤魂笑了起来,仿佛听到一个最可笑的笑话,笑声越来越大,好久才停下来。
那鬼影猛地一涨又变大了一倍。
“笑话,你以为我还会自己撞你的桃木剑么?你一旦走出这平台,我一个念头就能毁了你。”
应宁吸了一口气,沉声说道,“我不出去。”眯了眯眼睛,应宁淡淡说道,“倘若过几天我还是出不去的话,我就引动丹力把自己的身子炸成粉末,不会让你得到一丝精血。”
这么凶狠的一句话,听得那冤魂一怔。
要知道在经脉中发动爆炸,也是需要冷静神智的,不是筋疲力尽的最后一刻可以做到的。本来可以苟延残喘半个月,但倘若下决心要用法力炸了自己,十天就是发动法术的最后期限了。过了十天,那疲劳的心智就无法控制住法力,不可能能够将自己彻底炸碎。倘若是个寻常修仙人,总念着好死不如赖活,怎么也不会再神志清醒时候这样自杀。
可偏偏应宁不是那种性子。以应宁的脾气,倘若自己没有生路的话,他不会留给敌人任何东西。
看着应宁脸上的淡然,那冤魂知道应宁说到便能做到。
“你什么意思?”
应宁见那冤魂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再不言语,又开始了闭目打坐。
那黑漆漆的深渊不见天日,也不知道时辰。应宁守坐在漆黑的平台中间,只记得自己运转了二十四次紫微星气,估计外面又过了两天。算下来这已经过了五天,身体里已经很饿了,肌肉里没什么力气,肚子里暗自发痛。如果说饥饿还不算什么的话,没水才是最难受的。应宁只觉得口中火辣辣的,像是被晒干发裂的鱼塘一样干涸。
不过平台外面,那飘飘荡荡的黑气却也没有原先的气势。
见应宁能五天一动不动,一点心理崩溃的迹象都没有,那冤魂知道应宁说的自毁行为绝对是真的。此时它满心的焦躁不安。
原先骇人的巨大身影笼罩了平台的四面八方,但此时,那身子已经缩小了好多,无奈地悬在平台东面的半空中。时不时在平台边飘动几步,应宁仿佛看到那黑影内心的焦急。
如果说这是一场心理上的对决,那应宁是占尽了优势。
筋疲力尽被这冤魂杀死,和清醒时候自毁而死,都是死,以应宁的性子自然不会退让。但对于那个冤魂来说,得到玲珑体精血和得不到玲珑体精血,却是天差地别。如果应宁选择自毁而死,那冤魂重塑躯体的希望就彻底破灭了,也许他还要在这深渊中继续蛰伏三千年,六千年,直至被人消灭。
这场对决中,两人的筹码完全不同。
倘若那冤魂不退让,结果必然是应宁自毁而亡。看着应宁那面无表情的脸庞,冤魂知道自己输了。
“什么条件,你开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