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追凶
“唉…”，宋家前院，草坪上，一声叹息传出。。
突听得一个苍老，却显浑厚的声音传来：“小小年纪，因何叹气？”
古凌扭头一看，只见一老者正眯眼看着自己，他翻身站起，顾不得拍去泥土，恭声道：“常伯好。”
这老者正是宋家看门老者宋常，他缓缓走了过来，右膝下那半截假肢从石径上踏过，发出“哒哒”声响。站定后，问道：“有何烦恼，不妨说说看。”
古凌道：“回常伯，我是在想近日岚城这连环血案，那魔头连续犯案，前日晚其形貌已露，官差近日也四处搜查，却依然找不着人。”
咳了一声，宋常缓缓道：“人老了，不喜欢过问世事了，你且把这事情说来听听。”
古凌遂将这血案，死者情况，杀人方法，包括前日夜里西街那场与杀人魔的巷战，介绍了番。宋常听后陷入沉思，片刻后，问道：“那这些死者的命轮都是哪一轮，你可知道？”
古凌摇了摇头问：“莫非这与凶案有关？”
宋常道：“你且去查查，回来告诉我。”
古凌点点头，飞快地便去了。
岚城治安衙总署设于内城北部。这段时间，赵广可谓是焦头烂额，近半月来，这停尸房竟多出了二十一具尸体，与其说是尸体，倒不如说是血肉来得准确。自打前日西街魔头露面后，上面下了死令，十日内缉拿凶手。十日……唉，怕是自己这岚城治安衙监的位置要不保了吧？想到这，赵广叹了口气。
突听得一人来报：“禀总监，有两个少年前来，想要去停尸房查看。”
他此刻心情正是大坏，想也没想喝道：“少年？这治安衙要地岂是说进就进，想看就看？赶走！”
来报之人迟疑道：“两少年皆是云梦学府学生，而且…其中一人似是和宋家有些关系…”
赵广一愣，想起这云梦学府之人都颇有能耐，且还和宋家有关系…略一思量，道：“带他们进来！”
这停尸房设在治安衙地下第三层，本来听说是“少年”，赵广便默以为是十六七岁，眼见两个小毛孩子，本来生出的些许希望，也差不多又给灭了下去。但好歹二人来自云梦学府，且古凌自报来自宋家，他竟也亲自和二人一起去了停尸房，或许，他还是期待能有点奇迹出现吧……
门一打开，一股腥臭阴冷气息，夹杂着一股药味，迎面便扑了来，众人都忍不住一阵恶心。一衙役上前点了灯，火光跳动，映在墙上忽明忽暗，如同怨灵。
荆拓掩着鼻子将‘测轮盘’递给了古凌：“你来。”古凌瞪了他一眼：这家伙明明刚才还信誓旦旦地要担当起这事情。
古凌也没推，吸了口气，压下心中寒意，接过‘测轮盘’，在衙役帮助下，拿出一块死者血肉放入盘中，一运轮力，用手指微微注入其中。
“此人命轮是水轮。”如此依次测试，看到一木牌子上写着‘彭二虎’三字，二人只觉心中又是一阵梗塞。
共计二十一人测试完，竟有十四人命轮是水，非水轮之七人包括彭二虎，及彭二虎前死之人，随后巷战中死的七人中的四人，另外还有一人死于那日巷战的前两日，地点是东城区。
看见古凌若有所思，赵广似是看到了点微弱的曙光，他指了指身后一年轻汉子道：“赵天，你负责协助二位少侠！”转头有对二人道：“这是我治安衙有数的高手，二位若有任何需求，可以找他。”
那赵天上前一步，对着二人拱了拱手。只见他二十来岁年纪，双目炯炯有神，背了两把短戟，身材魁梧，如同虎豹。二人忍不住心生好感，同时回了一礼，道：“赵大哥，多有麻烦了。”
赵广拍了拍他肩膀，道：“小心些。”这赵天乃他侄子，系家族中年轻一辈最出色的人物，也是目前治安衙中可用的第一号高手。想到这，不由叹了口气，要是此刻，他手下的头号人物，那号称“天下第一捕”之人在就好了……
岚城北四里外，一座寺院坐落于此，名“隐月寺”，乃是“善月教”在岚城的根基所在。这善月教奉月神为尊，教义以“真”、“美”、“善”为主旨，自四十年前由南方传入大昊，发展极快，信徒据说已达数百万之众。
此时正是入暮时分，“咚、咚、咚”的钟声自寺院中响起，听见窗外近千信徒一起口诵咒文，古凌忍不住心神一清，回头看了看屋中间的老者，他一头银色短发，让人印象深刻的是他双耳比大昊人要尖一些，这是明显的南盟人特征。此刻也是双目微闭，轻诵咒文，足有片刻，这称为“月临诵”的仪式才结束。屋中那银发老者睁开双眼，微微对众人一笑，最后目光定格在了古凌身旁的老者身上，道：“月光还未降临，贵客却已先至。但不知，宋先生光临寒舍，所谓何事？”
宋常一声大笑，道：“空月！许久不见，你这人却还是喜欢装腔作势，难不成，若无事，就不能来你这破庙了？”
空月大师不以为意，双手比划成一轮满月状，这是善月教的一种礼仪，道：“原来是宋先生思念老友，实令在下感动。那我便立刻唤人取来宋先生最爱之‘月芽’，与另外两位小友一道品茗，谈心。”
趁着宋常与空月叙旧的当儿，荆拓用手捂着嘴悄悄对古凌道：“咱俩有福了，这‘月芽’可是茶中的极品，我以前也只是听说过。”
古凌忍不住一哂：“装什么装，我到还不知道你喜欢喝茶的。”
不多时，一小僧便将‘月芽’送了过来。空月早已准备好茶具，接过茶叶后便直接放进了壶中，古凌和荆拓二人忍不住把头往前探了探，空月笑道：“此茶乃成品，可直接冲沏。”
二人闻言微微一愣，才反应过来，敢情这空月以为二人懂茶，其实他们不过是想看看这“月芽”长什么样罢了。
宋常露出陶醉神色道：“百多年来，我品过的茶便如我见过的人一样多，唯独这‘月芽’，每次品尝，总有新的领悟。”
空月大师拨了拨炭火道：“‘月芽’宋先生自然喝过，但用这‘栖木’所煮之水沏茶，想必是头一回体验。”
古凌刚才就一直在观察那炭火，听得‘栖木’二字，脱口而出道：“凤凰栖息过的树枝？！”说实话，宋常已是活得快成了精的人，也是在头发花白时才知道这“栖木”，今日尚且是头一回看到，荆拓更不必说了，一头雾水。古凌如此年纪，能够知晓其来历，已是大大地了不起，宋常打量着他，点了点头。
再看这炭火，且不说火之纯，普通火颜色多为红橙色，这火却已显黄白，显然是温度极高，更兼其燃烧时，发出一股香味，如同来自九天之上，可称“天香”。
此刻水刚煮好，空月闻言微微一笑：“原来小友也听说过‘栖木’，如此到显得空月少见多怪了。”
空月沏上了四杯茶，但见茶叶呈白色，弯月状，‘月芽’二字确是传神，经水泡后，茶色如同月光，望之神秘洁静，嗅之心旷神怡。
宋常也不客气，伸手便端过一杯，荆拓早已等不及，自然效仿他老人家，自力更生。空月双手轻托起一杯，正准备递过给古凌，正在此刻，宋常忽然道：“不知空月大师可曾听说近日这岚城血案？”
不见空月手中茶水有丝毫波动，古凌双手接过，只听空月道：“宋先生知道我平日里都在潜修，不问世事，连这岚城知府、府议是谁，我也不知，何况是治安衙所辖案情？”
“哦？据我所知，这案情非同一般，要知这岚城满街都是好名之徒，其中也总有几个有些本事的，可这十多条人命下来，竟没人能逮着点蛛丝马迹，这可就奇了。”宋常冷笑一声道。
空月大师依然是古井不波：“那满大街好名之徒也就罢了，莫非那治安衙上下百多号人，也是徒拿着大昊的俸禄？累得宋先生您出马，可叹这隐月寺大都是隐修之人，帮不上宋先生的忙。”
宋常加重了语气：“空月，我就不绕弯子了，这‘炎神劫’别人不知，我却是正巧见过……”
“难道宋先生怀疑老朽？”
“凶手自然不是你，你我相交多年，这点我清楚。但事已至此，莫非你要说与你没有关系？”宋常冷哼一声。
“空月不知，但请宋先生放心，若在寺中发现任何有关之事物，定会告知…”空月双手合成了一个弯月状，行了一礼，双目闭上，似是不打算再说话。
宋常盯了他半饷，道：“好！到时候查出那人，不要怪我不顾交情，坏了你善月教的名儿。”他也不啰嗦，转身便走出了房间。二人慌忙站起身，古凌想了想，对空月大师行了一礼，转身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