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有很多人也见过别人身上偶尔会有一两处刀疤伤疤,也许是外科手术留下的,或是意外发生后的见证,但估计没有几个人见过这么多大小不一,形态各异,纵横密布的疤痕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而且是这么英俊帅气的年轻大学生的身上。别说是麦冬冬一个小女孩,就是男人们见了也要吓一大跳,然后会有种浑身冒凉气,要起鸡皮疙瘩的感觉。
杨光尴尬地笑笑,飞快地脱下T恤衫说了句“你快点”,跑进了厕所里面找个隔断躲了起来。
“哦,”麦冬冬嘴上答应,身体却僵硬着,动作很艰难,刚才喝酒时那种眩晕的感觉又上来了,她的心在以每秒八十迈的速度做上下剧烈移动。
“天哪,那是刀疤,一定是,有砍上去留下的,有刺进去留下的。”麦冬冬艰难地揉搓着手里的T恤衫,心里默默回忆刚才的惊鸿一瞥,至少有七八道。
麦冬冬上初中的时候恰逢父母离异,母亲扔下她远走香港。青春叛逆的她和一帮小混混离家出走好几个月,动手打过架,还把人家打得头破血流。也亲眼见过被匕首扎伤后汨汨的鲜血,也曾见识过个别小混混引以为豪的小小伤疤。后来被少管后,在少管所里见识了那里陈列的各种图片,被各种锐器伤害后的惨状以及伤愈后丑陋的疤痕,几年前的事情记忆犹新,仿佛历历在目。
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男人?平常看外表随和,性格温顺的一个普通大学生,还是家境贫寒要靠自己不顾脸面当小商贩赚钱养活自己的那种小人物。为什么他身上会有这么多道道都足以致命的疤痕?麦冬冬很确认那绝不是同一次意外留下的,明显可以看出是先后多次、不同凶器造成的创伤愈合。
原本应该快速急迫的动作在麦冬冬一心二用的情况下异常缓慢,杨光在里面都能听见哗哗的水流声,怎么洗个没完没了啊,“冬冬,你快点好不好。”急得他在里面大叫。
“哦,好了,好了,你再等几分钟,我烘干一下就能穿了,别着急,马上,马上。”麦冬冬慌乱地随口应付道。
“这不是大歌星冬儿小姐吗,哈哈哈,怎么在男厕所当起了保洁妹呀。”外面响起了几个男人**的笑声。
“哟呵呵,还是件男人衣服,什么时候还赚这份钱啊?哥哥一见你内裤都湿了,要不要帮哥哥洗洗啊,多少钱你说个数。”
杨光在里面一听就知道坏事了,麦冬冬的身世他听唐心儿说过,也知道这个表面上大大咧咧,活泼开朗的女孩子也是个苦命人。所以唐心儿介绍麦冬冬在帝王宫夜总会当驻场歌手,每星期去三天,每晚三个小时挣二百块收入。杨光打工时是在KTV,和夜总会不是一个部门,而且他不爱凑热闹也没去看过表演。但他知道那里很多女歌手和模特也陪客人喝酒聊天,比小姐能赚更多的小费。如果客人喜欢哪个歌手送个花篮什么的,歌手也能增加很多收入。唐心儿说过麦冬冬性子很烈,除了唱歌其他一概不奉陪,好几次都差点和客人打起来。现在一定是碰到在那里见过的客人了,要不怎么会说她是大歌星冬儿小姐,而不称呼大学生麦冬冬呢。
“滚开,流氓,别惹老娘,小心踢断你裤裆里那小牙签。”麦冬冬毫不示弱。
“啪”,“啊”。明显是一记耳光的声音,然后是麦冬冬尖叫,接下来就乱了,麦冬冬很可能是和对方动手了,双方都在咒骂厮打声也很明显。
杨光在里面待不住了,赤着上身,一个箭步蹿了出来,“住手!”一声大喝,震得顿时鸦雀无声。
虽然身上的肌肉不象健美运动员那样极富爆炸性和观赏性,但杨光那流线型的身材,柔和坚韧的肌肉形状同样很具震慑力,小腹处隐隐六块隆起,身上面目狰狞的疤痕,都能充分昭示这个年轻人绝对不好惹。
“老公,他们打我。”麦冬冬头发散乱,捂着脸悲愤地大叫着,刚才还没哭,现在一看到杨光,眼泪唰唰地从眼里汹涌而出。
老公?杨光被麦冬冬给弄得哭笑不得,唬人也好,挡箭牌也好,不用这样吧?
“各让一步,都别闹了,这里是公众场所,闹大了谁都不好,行吗?“杨光没有象别人想象的那样给麦冬冬出头,而是和起了稀泥。
“臭老杨,你……”麦冬冬明显的非常不满,恼怒地瞪着杨光,气得都哆嗦起来了。
外面共有三个酒气熏天的男人,岁数也就二十多,三十不到的样子,看身上的穿着打扮都很华丽。三人被杨光刚才震耳欲聋的怒吼吓了一跳,又看见杨光高大的身材,**上身暴露出强健的体魄和那骇人的众多伤痕,都以为碰到硬茬子了,估计三人一起上也打不过这小子一个人,正琢磨要跑,来个好汉不吃眼前亏,但听到杨光的话以后却都笑了。
“哈哈哈,我说嘛,在帝王宫装清纯,原来是养了个中看不中用的小白脸儿啊。早说你**强,哥哥吃颗药保证让你欲仙欲死,何必找个穷小子呢,还要倒贴给人家。”带头的是个最多一米七的小胖子男人,白白胖胖的,象个剥了皮的花生仁,一幅**下流的表情,“小子,你马子挠破了我的脖子,拿五万块出来这事今天就算了,要不然,别想从这儿走出去。”
“放你妈的屁,五万块,做梦去吧。”麦冬冬气得眼睛都要从眼眶里瞪出来了。
杨光从她手里拽过湿漉漉的衣服穿上,不紧不慢地说,“不管怎么说也是你一个大男人先动手打了她,传出去也不好听,我看还是各自走人就这么算了吧。”
洗手间周围很快就聚集了一大堆的人,大多都是冒着生命危险来看热闹的不明真相群众,也有名门酒店的工作人员。
那三个欺负麦冬冬的男人看人多了一点都不在乎,反而有几分得意,醉醺醺地扯开嗓子喊道,“大家看啊,这个在夜总会卖唱的臭婊子养活小白脸,还动手打人,大家都来给评评理,有没有王法了?看看,这都被挠成什么样子了。”
唐心儿和其他同学在雅间里等了半天还不见两人回来,有点担心就和一名女生跑出来找他们,没想到刚过来就看到了小胖子正“煽情”呢。
唐心儿认识这三个人,那个带头的小胖子是交通厅副厅长陈和平的儿子陈小虎,在省政府驻京办事处上班,平常也不去首都燕京,就在中州花天酒地。另外两个都是和他经常混在一起的花花公子,一个是省建筑三公司老总的儿子张爱军,一个是西州市副市长的儿子。
“这不是陈科长嘛,他们俩都是我的同学,有什么误会看我面子大家都各让一步,好吗?”唐心儿奋力挤开围观的人群,走过来笑着对小胖子说。
“哟,哟,哟,这不是心儿小姐吗?这么巧啊,你看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都是自己人啊?这事儿闹得,既然是心儿小姐说情,那这面子我说什么也得给,这一爪子就算我倒霉,钱算什么,心儿小姐的面子最大。”醉眼迷离的小胖子陈小虎一下就认出了唐心儿,他脑子一点不糊涂。虽然不情愿,但他可知道唐心儿在很多领导和大人物面前都很有分量,连他老爸的顶头上司,交通厅一把手都对唐心儿心怀想法。今天这事儿真闹大了,和一个在全省都非常著名和有影响力的女明星对立起来自己也不见得能讨什么好,所以他稍一权衡就借坡下驴了,还能赚个人情。
在场的人几乎没有不认识唐心儿的,议论纷纷,指指点点。唐心儿也见多不怪,笑着说,“那就谢谢你了,改天咱们叫上刘秘书长一起吃饭。”
陈小虎知道唐心儿嘴里的刘秘书长就是指自己的直接领导,分管驻京办的省政府副秘书长刘文华,“呵呵,好啊,那到时候心儿小姐请客我买单。”
“心儿姐,他打我。”麦冬冬心有不甘,委屈地哭诉。
唐心儿上前一步,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麦冬冬和陈小虎之间彼此的仇视,还是满脸笑容地说,“冬冬,别这样,都是误会嘛。”说着用手抓住麦冬冬的手使劲捏了几下,又回过头对陈小虎说,“陈科长,你们先走,咱们改天再见。”
“好嘞,联系啊。”陈小虎笑着回答,一扭身,恶狠狠地骂了句,“臭婊子。”三人扬长而去。
麦冬冬又气又委屈,眼泪汪汪地瞪着杨光,“真没用,白长这么高。”说着还不解恨地踢了杨光一脚。
杨光也不恼,笑笑说,“对不起,都怪我,让你受委屈了。晚上我请你吃羊肉串。”
“去你的,”麦冬冬破涕为笑,“就知道羊肉串,难吃死了。”
唐心儿见麦冬冬气消了些,也高兴地说,“对不起冬冬,让你受委屈了,那些人都是些花花公子,我们惹不起,他们坏事做绝,迟早有人收拾他们。”说着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瞟了杨光一眼。
“这社会男人都不带把儿。”麦冬冬还是很不忿地说道。
杨光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仿佛这里什么也没发生,这里的人都和他没关系,刚才的话也不是说给他听的。
唐心儿也有些纳闷,杨光怎么会容忍麦冬冬被别人抽了耳光都无动于衷呢?难道他不是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