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雨中探狱
作者:应容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21030

苍白的天空瞬间乌云交叠,大风吹得树叶子沙沙作响。徐荷书站在行人奔散的街道边,望着眼前忽然灰蒙蒙的一切,恍然如梦。槐树薄薄的叶子间漏下雨滴,落在她脸上,就像是泪,也几乎要惹出她的泪。衣袂和长发任风舞动,仿佛风中的仙,风中的鬼。张长长与费施看得呆了,许久,只说:&ldqo;她,怎么了?&rdqo;

他们又不敢上前问。

风渐小,雨渐大。

张长长向前走了两步,道:&ldqo;荷书姑娘,下雨了,你&hllp;&hllp;&rdqo;

徐荷书看了看他雨水冲刷下的蛙眼,竟不禁笑了:&ldqo;我只是想家了。&rdqo;

张长长也高兴了,拉起她的手臂,一同奔到一片屋檐下避雨。三个人的衣服都淋了个半湿,却都笑得嘻嘻哈哈的。

徐荷书忽然道:&ldqo;我想我们现在可以去牢里看看他。&rdqo;

两人摩拳擦掌:&ldqo;咄,好,去!&rdqo;

&ldqo;这大风大雨天,正好是干事的大好时机!&rdqo;

&ldqo;没错,把大哥抢出来!&rdqo;

徐荷书得到了支持一般,勇气倍增,笑道:&ldqo;哪里就至于劫狱了?先看看他现在怎么样。&rdqo;

费施许是被她淡淡的笑意打动,许是被他感到的真心感动:&ldqo;荷书姑娘,除了王大人和大哥,你是我佩服的第三个人。&rdqo;

徐荷书歪着头,听他如何花言巧语。

&ldqo;你不过是前天才来到本县,与大哥相识不过两天,这案子也和你没有多大关系,现在案子停滞了,大哥进去了,你却仍在这里,想着怎么办。别看我和长长整天跟着大哥,实际却没有派上多大用场,现在真是很惭愧&hllp;&hllp;&rdqo;

徐荷书却问道:&ldqo;你们多少岁?&rdqo;

费施:&ldqo;我二十九。&rdqo;

张长长:&ldqo;我二十八。&rdqo;

徐荷书抚额道:&ldqo;呃&hllp;&hllp;还真没看出来。那么谢未三十几岁?&rdqo;

费施挠挠头:&ldqo;他好像是二十七岁。&rdqo;

徐荷书扑哧一声笑出来:&ldqo;若按你们这样的规矩,我可是你们的大姐。&rdqo;

&ldqo;&hllp;&hllp;&rdqo;张长长咕哝了一句。

徐荷书问:&ldqo;你说什么?&rdqo;

费施得意洋洋,为他坦诚代言:&ldqo;他说&lsqo;我们的大嫂&rsqo;。&rdqo;

轰轰&hllp;&hllp;又是一阵雷声,雷声在乌云中翻滚,也翻滚在徐荷书心里。第一次被人开这样的玩笑‐‐如果这是玩笑的话,略一整顿心情,她诡秘兮兮地低声说:&ldqo;这种话说过一次就算,我心胸开阔不与你们计较,让别人听见了,有你们麻烦的。&rdqo;

大雨如瓢泼,娄桑和他的爱妾还在爱恨恩怨的纠缠中,牢房外一片雨淋的寂静。有钱能使鬼推磨。徐荷书有钱,所以使狱卒推开了门。

几个狱卒终年受娄桑盘剥,到手的补贴少得可怜,娄桑富得流油,他们穷得见了徐荷书带来的一包烧鸡和一坛酒便激动得忘掉了职业操守,更休提几颗碎银子,欣欣然恭请女财神移驾入内参观。然后忽然想起长官三令五申过的规定:不许犯人亲属带利器探监,只好很不好意思地表示这一点还是要执行的。

只有在邻县牢狱里工作和居住的人才知道县衙是个表里不一的东西。外面阔气,里面贫气。娄桑的办公厅在装潢上上了两个档次不止,犯人的居住条件却始终没有得到改善。这座牢狱破旧、阴森、不洁、狭隘,但却关了不少人。几乎每间牢房都有五六人以上。见来了探监的,而且还有女人,这帮犯人即刻鬼哭狼嚎起来,有叫冤屈的,有向歌颂美女并表白的,有无语先嚎啕的。唯一的例外是拐弯后尽头的一间,只有两个犯人。

其中一个就是谢未。

谢未正懒懒地倚坐在墙壁下,看着手上的镣铐和脚上的镣铐发呆,又似潜心聆听着外面的雨声。

张长长和费施喊道:&ldqo;大哥!&rdqo;

谢未抬头看见他们三个身上湿漉漉的,笑道:&ldqo;怎么,淋雨过来的?&rdqo;

张长长道:&ldqo;大哥,你别担心,我们一定会让娄王八放你出去。&rdqo;

费施道:&ldqo;大哥,他们没有对你用刑吧?&rdqo;

谢未道:&ldqo;用刑倒还好,至少能见个衙差,现在是什么人也不来。娄桑还真沉得住气。&rdqo;

徐荷书道:&ldqo;你觉得他是想让你不再追究李有理一案吗?&rdqo;

谢未这才正眼看向湿发如一道道黑缎般垂在两肩的徐荷书,微笑道:&ldqo;至少这是他栽赃我的动机之一。&rdqo;

&ldqo;他在等你屈服?&rdqo;

&ldqo;若非如此,便是李有理不是要我屈服,而是想要我死。&rdqo;

费施骂道:&ldqo;他奶奶的!今天也没有看见李有理露面,若被我碰上了,先留下两只手再说。&rdqo;

谢未道:&ldqo;他早晚都会撞在咱们手里。&rdqo;

张长长便把带来的肉和酒通过铁栏放进去:&ldqo;厉宁这小子,也该回来了。&rdqo;

谢未抓起酒坛子,灌了两口,道:&ldqo;娄桑不会理会大人的意见,他有预谋,肯定想好了要来硬的。而且,他有后台,在这件事上,大人只怕斗不过他。&rdqo;

张长长道:&ldqo;他若硬来,咱们也就硬往。&rdqo;

&ldqo;别,我等着你们来就是要说这个事。&rdqo;谢未抖了抖手上的铁镣铐,笑道,&ldqo;这玩意,要弄开也并非难事,只是我现在还不能出去。&rdqo;

徐荷书道:&ldqo;怎么?&rdqo;

&ldqo;只是我的猜想,需要印证,而在这里比较方便。&rdqo;谢未眼神中掠过一丝隐忧,&ldqo;现在,我只是担心大人&hllp;&hllp;&rdqo;

费施道:&ldqo;大人会有事?&rdqo;

&ldqo;目前应该不会。&rdqo;

&ldqo;大哥,那么你得在这里待多久?&rdqo;

谢未笑着拍他肩膀:&ldqo;不会太久。娄桑沉得住气,只是表面而已。&rdqo;

徐荷书见同室的那个犯人长发蓬乱,一张黑黝黝的脸满是戾气,并不看向他们,眼神漫不经心其实十分清醒,就感到这人的不同凡响。

徐荷书浅绿的衣裳和冰清的面容在这个糜暗的环境里显得格外美丽,附近牢房里的犯人挤在铁栏上看她,发出各种怪异的笑声和呼喊。徐荷书知道自己的突兀,却并不太介意。在这样不见天日、神鬼不来的地方,这些人不管过去做过什么,现在也都是可怜人,她回过头去,略显拘谨地扫视了他们一眼,露出了友好的笑容。原本几欲张牙舞爪的犯人们,却忽然平息了喧闹,变得痴痴呆呆。

谢未道:&ldqo;徐小姐,你辛苦了。其实谢某之事,不值得小姐在此地流连。&rdqo;

徐荷书眼珠转动,笑道:&ldqo;我,是为了好玩。&rdqo;

忽见那满脸戾气的犯人朝自己瞅了一眼,徐荷书不知为什么,骇得心里一惊。

谢未察觉于此,回头望了他的室友一眼,不禁苦笑。昨晚,此人鼾声震天,害得他几乎一夜没睡。

徐荷书蓦地打了个喷嚏,牢房里阴气太重,她又刚淋了雨,自然抵受不住。于是谢未无奈地道:&ldqo;徐小姐,长长,费施,你们走吧。&rdqo;

张长长和费施均不舍:&ldqo;我们还会来看你。&rdqo;

谢未道:&ldqo;你们不如回去,大人每日公务繁忙,需要人手,咱们捕快缺一个可以,缺三个可不行。到了秋天,大人就会给你们一人一块腰牌。&rdqo;

张长长和费施高兴极了。&ldqo;哈,我们也是捕快了?&rdqo;&ldqo;大人真是好人,大人真好!&rdq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