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伟在零伍酒肆出现已经是我辞职后的第六天了。以他的侦破速度这算是很慢的了。
这些天我一直关着机在零伍酒肆混,我在柜台跟阿BEN学调酒。阿BEN这些日子以来明显的不如从前爱说话了,调酒器也在他的手里有气无力着。想起来桑丽回家也有些日子了,这些日子我每想到她总会想到她瘦弱的身子骨藏在宽大的孝服里在晚风中伸展成一张白幌子的样子。我一直觉得我们还是曾经她蹦过来问我是不是六小的时的样子,然而这些年以来大家都有着太大太大的变化了,谢晓结婚了,早早的做了孩子他妈,桑阿姨过世了,桑丽也结束了她酸楚的初恋,而我,现在并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
那天,我问阿BEN如果桑丽来了,他有没有勇气跟她表白。阿BEN摸着后脑勺傻乎乎的笑,不知道为什么,这种笑容让我想到很多很多年以前余凯把我从我妈的降龙十八掌下救出来了之后,我很崇拜的跟余凯说余凯,要不我让你当我哥,你保护我一辈子的话的时候余凯的样子。他当时也是那么摸着后脑勺对着我笑的。那一刻,我像是下了决心似的跟阿BEN说:“阿BEN,你不用担心,你的事儿包在我身上。”
杜伟是在我学会罗马假日时兴奋的大叫大嚷时进来的。看到我灿烂的笑容,他一脸铁青。他是说过要我好好照顾自己的话,可是他没有想到我在他沉浸在痛苦与拉锯的时候把自己照顾的那么好。
杜伟这些天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他打不通我的电话,不知道我去了哪里。碧水湾的房子里我的东西已经如数搬走了,公司里说我已经辞职走了。杜伟是神通广大的,他本来可以很容易知道我的下落,可是还有晓云,他还要应付晓云。我能想像他这些天的疲惫,并不是我想在他痛苦的时候故意折磨他,不是,我只是不知道拨通电话后,我要跟他说什么。我知道他心里有一座天平,可砝码要他自己加。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没有像所有的电视剧里一样行销影立,甚至没有跟桑丽一样日日买醉,也许是自跟他在一起的这些日子,我没有一日不在演习着我们分手的场景,使我最终获得了耐受力。可当看到杜伟饱满的双腮已经深陷时,我的心还是颤巍巍的痛了,我站在吧台后面,像是被点了穴似的,握着调酒器张牙舞爪定在那儿。那个时候我清清楚楚的听到杜伟叫了我一声“肖妍……”声音全是揪心和委屈,我傻乎乎的放下手,定定的看着他叫完后看了我一眼就往外走。我定定的看着,阿BEN在后面拍了我一下喊:“猪啊!追啊!”阿BEN跟桑丽一样喊我猪,那个时候我觉得自己真像一头猪,我怎么能让他带着这样的神情走掉。我“哇”的一声丢掉手里的东西,冲了出去。
谁都不知道余凯这会儿正在吧台后面目睹了这一切。
我追上杜伟,我求杜伟听我说,杜伟停下来看着我的时候,我却什么也说不出来。我该说什么,说杜伟,不要走,杜伟我们合好吗?不,虽然我不知道有多么希望跟他好,可是晓云怎么办,他们的孩子怎么办!我不知道杜伟会怎么样取舍,我甚至不知道怎样的结果才是我想要看到的。那个时候,我跟杜伟只隔了一步远,可从我这里到他那里却要经历千山万水。我们默默的站了很久,最终我说:“杜伟,我们分手吧!”
杜伟什么也没有说,轻蔑的看了我一眼扭头就走。
杜伟的那一眼像一把刀刃锋利的匕首,直直的把我的心捅了个透明的窟窿。
我都不知道我是怎么走回零伍酒肆的,那天的阳光真闪眼啊!哪都是一片白晃晃的。我像是一个宿酒的醉汉,跌跌撞撞的行走在寂寞的街道上。
如果知道是这样的结局,为什么要重新开始。在雕刻时光门口,我情愿让佰荷他们拉上车,也不要杜伟的英雄救美,那样至少无论是我还是杜伟,心里都还有一份美好的念想。
那天,我在零伍酒肆喝的聍叮大醉。那是我在搬离杜伟给我安置的家后第一次喝酒。后来美丽跟我说,那天我歪歪扭扭在的街上乱走,是余凯把我拉进店里来的,当时她们都要阻止我无休止的自顾自的灌酒,是余凯阻止了大家。美丽说那一整个晚上我都在说一句话,也只说一句话,就是:杜伟,你不要走……
自那天以后,我是真正的平静下来了,在零伍酒肆的柜台上,我当起了调酒师。阿BEN说我很有这方面的天份,才不过短短的一个礼拜,我就学会了很多种鸡尾酒的调法。我有时候还会自创一下。我拿着我的原创作品逼着余凯帮我品,他每次都是皱着眉头鼓励我,让我努力。其实有没有天份,我不知道,但我确实是学的很认真。我找了余凯家里最厚的笔记本,里头满满当当的记得阿BEN说的每一句话,以及我对阿BEN的话的理解。所有的人都觉得我在复原。在零伍酒肆是没有秘密的,下到酒水员,待应生,上到他们的老板余凯、美丽,所有人都知道我那一丁点儿事,只是在这里,所有的人都对这样的事司空见惯了。看到我一夜骤变,有些人兴奋,有些人不屑,然而余凯的眉头却是一直皱着的。
我的手机重新开起来了,因为我妈找不着我就把电话打到余凯那儿去了。老太太还真是拿余凯当儿子了,好像照顾我是余凯理所应当似的,知道了我在余凯这里鬼混后,噼里啪啦的就给了余凯一顿骂!余凯跟我说,求求你了大小姐,你的手机要是再不开的话,老太太要来深圳揪我回去做酱了。其实我是真的不愿意开手机,因为如果没开手机,至少我心里还有一丝希望,自打重新开机后,我就时不时找上洗手间的借口看有没有杜伟的来电或短信。整整六天过去了,我每看一回手机每失望一回,我躲在洗手间里偷偷的哭,哭完后补一下妆再出来。
而那个时候,我在除余凯以外的所有人眼里都已经复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