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想到自己会就又这么生病了。

在沙发上醒过来的时候，外头阴的很厉害，似乎在下着雨，粘乎乎的，木头沙发铬的我全身都疼。原来天还没亮哪！我想。于是又沉沉的睡去。

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床上。我想了一下，实在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回到床上来了。只是觉得自己头痛的厉害，用手去摸脑袋的时候，却摸到了一块湿毛巾。

我拿掉毛巾，挣扎着起来，发现房间里并没有人。只是有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似乎从厨房传来。我扶家具走到厨房，看见桑丽瘦小的身子在锅台前。右手拿着勺子在沙锅里搅。看到桑丽在那儿忙碌，我突然鼻子一酸。感觉好久没见她了，她还是瘦成这样。窗户有阳头斜斜的照进来，映照的连桑丽苍白的脸也挂了一点红的颜色，挺动人的。我从来没有注意过厨房竟然会有阳光进来，我也闹不清楚这是朝阳还是夕阳。

桑丽似乎觉察到了后面的动静，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醒了？再回去躺会儿吧，粥快好了，你喜欢的鱼片粥。”

看到桑丽在那儿，我打心里升起一股欣慰，桑丽已经很久没有那么亲近那么亲近的跟我说话了。

“现在是什么时候啊！”房子里很安静，只有沙锅里的粥的“扑扑”声。我把话说的很温柔，很小声。仿佛多年前的那个我又回来了。

“肖妍，你睡了两天了。余凯来看过你了，刚走。”桑丽也把声音放的很轻。仿佛怕惊到我似的。我记得我从前生病的时候，我妈就是这样。很温柔很温柔的跟我说话，很小心很小心的喂我吃饭。我倚在墙上看着厨房，看着漏了阳光进来的厨房，仿佛回到了很小的时候，我蹲在灶前，妈妈正在给我熬香喷喷的黑米粥。那时候多么好哇！什么都不想，也都不用想。可为什么，人总要长大呢。

桑丽听到后头没动静，回过头来望我一眼，“你已经两天没吃过东西了，还是回去躺会儿吧！我们怕你随时会醒，老给你熬粥，结果你老睡不醒。我们就只能把它给喝了，不过这份也快好了！”

我转身慢慢的往卧房移去。

到处都是我打包好的东西，原来床头堆放的书早被被我一摞摞的放进纸箱子。明天，我就要离开这里了。想到这些我的心里一下又空了起来。

我歪到床上，连拖鞋也没有踢掉。

这会儿桑丽端着粥进来了，看到我的样子，嗔道：“你是怎么搞的，鞋都不脱就上床了？”

我没有回答，只是呆呆怔怔的打量着房子四周。

她看到我的神色，似乎也明白了什么。把碗里的粥放在几上，轻轻叹了口气，坐在一边的圆凳上。

桑丽怔怔的看了我一会儿，叹了口气说：“肖妍，我觉得我挺对不起你的。其实我早知道杜伟是有家室的人，那天本就不应该让他出现在湘鄂情的。”

桑丽点了一支烟，轻轻的吐了个烟圈。

我摇了摇头。“这怎么能怪你呢？我妈说，人是命，我跟他撞在一块儿，也是命中注定。”

“我压根没想到你们会发展的那么快，其实即使我告诉你知道他的事，也未必就能截掉你们的关系。只是我现在看到你这样，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太知道你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所以我才会担心你。今后，你凡事要想开些。”

桑丽是最懂得我的人，她懂我的倔强，也懂我的脆弱。她告诉余凯我的事是想最后再挽救一下我，但终于知道，回天无力！

“桑丽，其实很多时候，我们都在为自己所犯的错误找借口，就比如我现在。还记不记得，我们从前在论坛上争论的一个问题，当时，你坚持说：人是自虐的动物。为了赢你，我没少举证过，可是现在，我终于信了。我明知道我这么跟他在一起会有许多东西刺痛我，但我还是决定去做。”

桑丽点了点头，“我们都不够好，却又都不够坏，所以往往最容易受到伤害。”

我看着眼前桑丽吐出的烟圈，已经是很规则的圆圈了。我很内疚，这么久以来，我只关心自己的心情，却很少过问桑丽的生活。想必这一年，她过的很不开心。

桑丽吐了一口烟，苦笑着说：“还记得吗？我们曾经都高呼着要做一个有思想的人，可我现在突然觉得这所谓的思想，是让我们最受累的包袱。”

我看着桑丽的脸被烟雾燎绕着。这一年过来，我跟桑丽都改变了很多。我们都被沉沉的心思压着而不自觉。也都失去了当初嬉笑调侃的能力。

桑丽轻轻的仰起头，含住在眼框里打转的眼珠，这是那个号称从来不哭的女孩么？

“丽儿，有什么事发生了，是吗？”

“肖妍，你精神不大好，等你把病养好了，我们约个时间细细谈好吗？”

我点了点头，最近的事儿太多了，我得慢慢消化。

“我饿了。”我指了指放在一边的粥碗。我不想让悲伤的情绪无穷无尽。

“死猪，你看我都忘记了！”桑丽赶忙掐掉烟头，抹掉眼泪，转身去端那碗粥。

“都凉了，我去给你热热！”

我伸手去把碗端过来，“不凉！”我朝桑丽笑了一下。自顾自的喝起来了。

桑丽怔了一下，笑了。“真是小猪。”

喝了几口粥，我也有了些气力。可以跟桑丽斗嘴了。

“你自己说的，我都两天没吃了。我现在是小猴了！”

“扑嗤！”桑丽终于笑出来了！

“来，裹上被子。穿的那么少也不披个外套，呆会儿又要让我背你上医院了，你那么胖，我可背不动的啊！”

我手里高举着粥碗，任桑丽给我盖被子。

“你不吃点么？”

“我又不跟你一样，是病人！”这家伙，这种时候还呛我。我拿眼睛横她。

她接着笑了笑，“被你整的我三点钟才吃的午饭，这会儿哪吃的下啊！”

下午了？我惊了一下，差点被呛到。要是呛到，那历史上就多了一个被粥呛死的人了。“我公司那儿才请了两天假呢……”

“余凯昨天就替你续了假了，你同事还不错，都说要来看你呢？”

我咧嘴笑了笑，傻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