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娘还真的被我吓到了,刚开始还有意要劝我,见我态度坚决,就不再吱声。
我人是躺下来了,却根本睡不着,反反复复地想着刚才的事。柳无伤为什么要那么做?雁帝为什么要跑我这里来,他不是对我眼不见为净的吗?难道真的是被柳无伤气的?还是我对他的估计有错误?那他以后还会不会再来?
这样七上八下地想的,居然一夜都没有合眼,天蒙蒙亮的时候听到上房里有动静,原来是雁帝早朝,正在起身呢。这里的月娘早就起来了,我看她也是一夜没有睡。
不一会儿,听到有人把这里的门打开了,隔着床帐我能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正往我这里过来,一身的皇袍,正是雁帝。
这次没人高声说话,只有月娘跪在门前,我索性不起身装睡,他却没有离去,一步一步地走近床边,将手拉起了纱帐。
我赶紧闭眼,将呼吸放平,一动不动,这样子等了许久,直到边上有人轻轻地催促,“皇上,快到时辰了!”身边的人才转身离去。
等他走了,我睁开了眼睛,呆呆地望着纱帐顶,不知为何心里一阵高过一阵的不安!
到了正午时分,果然有太监拿着圣旨到了,尖细的嗓子分外的刺耳,
“奉天承运,润德十一年六月二十八日,皇帝诏曰,陈国公主李氏喜平,贞德贤淑,温恭婉仪,甚得朕心,封为贵人,赐字容,钦此!谢恩!”
我这一个头磕下去,已经傻了。最怕的还是来了!
身边的月娘早已乐得合不拢嘴,一副“怎么样?我早就说过!”的样子。这次随册封一起赏下来的还有六个宫女,绫罗绸缎,金银首饰好几箱,唉,看来这凌鸢阁不会再有安宁清平的日子了!
现在看着这六个年轻女子跪在我的面前,一时竟想起才不久前,我跪着等宁才人给我赐名的情形了。难怪宁嫔说皇恩似海,他的一句话还真能改变你的人生那!
随便吧,这样的荣耀在我这里可不会长久,再过几个月,恐怕都得散了的!
我顺口按琴棋书画笔墨纸砚的顺序分别给她们取了知琴、知棋、知书、知画、知笔、知墨,除了知琴和知棋是头等宫女,留在屋中服侍,其他的都下去做事了。
我这才发现我这个凌鸢阁说小也不算小,这么多人进来了,居然一点也不觉得挤。
刚吃过午饭,外面走来了宁嫔,这宫里的消息传得真快啊!
“哟!”美人还是美人,神采飞扬,用手帕轻轻点着嘴唇,浅笑嫣然,“恭喜妹妹!贺喜容贵人了!”
我赶紧回礼,“姐姐还和我客气什么!”
“妹妹现在不用担心了吧,我都说过了,皇上圣明,怎么会看不到身边像妹妹这么聪明可人的女子!”
我尽量想装得兴高采烈的样子,可惜心里冷得直冒寒气,皇恩我不稀罕,但到了这个份上,我已经骑虎难下,让我怎么来拒绝呢!唉,这样担惊受怕的日子什么时候才算是个头啊!
也许是我的神情不对,宁嫔忽然锁了锁眉,然后了然一笑,“还从来没看到过像妹妹你这样冷清的女子,这么大的殊荣,别人都要乐死了,瞧你,连个笑脸都这么勉强,是不是嫌位分小了呀!”
“这。。。”她误会我了,再说了,我在笑呀!难道不像?
她过来握住我的双手,“虽然妹妹你是陈国公主,但是这是大宇皇宫,皇上雨露广泽,妹妹可不能好高骛远,在这宫里要谦卑容让,不嫉不妒,才是伴君良策!”
我抬头看眼前的宁嫔,这么谆谆善语,体贴明理,说心里不感激是假的,当下用力攥住她的手,“姐姐如此关怀爱护,喜平心中感激万分!”
“说什么呢!我们共事一君,就是亲姐妹了!”她还是那样的笑脸,我心里明白,她真的把我当成了自己人了!
两人说说笑笑,倒是让我想起了要拜见几位贵妃娘娘的事情来了。既然被册封了,这礼数上还不得不做到!虽然只有一时,也不能给亲口推荐了我的宁嫔丢脸。当下写了拜帖,让知琴一一送了出去。
还不到一盏茶的功夫,知琴就有了回音过来。明日午时,淑妃娘娘邀请后宫众美午膳,借此隆重推出新宠容贵人!
我拿着回帖一时还回不过神来,边上的宁嫔却皱起了眉头,“这册封的贵人也不止妹妹你一个,淑妃可从来没这么热心过的!”
我了然,看来来者不善,也不知道淑妃有什么打算,虽然知道后宫争斗必是难免,只是来的这么快,还真没想到!
送走了宁嫔,我开始做准备,首先是对着镜子练习笑脸,刚才那半是笑半是哭的样子再不能让人看到了。衣装上也不能比过了淑妃去,记得要素得清雅,淡的不显眼就行,就让月娘准备了一套浅绿色的宫装,一般来讲,淹没在人堆里是不容易被发现的。
至于自己的容貌,本来也就中上之姿而已,别说我根本无心要和美人们去争一高低,就是有也没这个资本。但又不能不显得隆盛重视,能得到淑妃侧目的,放眼宫中,能有几人?
一夜无话,到了第二日,打扮停当,携了知棋,一路往元明宫走去,至于这元明宫比我的凌鸢阁到底大了华丽了多少倍,已经不用敷述了。
我到的时候恰恰是正午,不早不晚,放目看去,席已摆好,众美早已到齐,正说说笑笑,好不热闹,难道我已经来晚了?还是别人被通知的时辰和我的不同?
首席边上坐着的就是淑妃娘娘,(宫里的规矩,有没有皇帝在场,这首席都是他的)我心里暗暗赞叹,果然有大家之风,这天下第一才女的名号还真不是枉得的,一眼看上去,就是风仪翩翩,似笑非笑,眉眼含嗔,但嘴角却是盈盈上扬,虽然只是淡淡地笑着,却已经让人又怜惜又敬仰。好工架,看来是自小就练成的。
我微微侧了侧身,让我卑躬屈膝,舔你的绣花鞋还真的不是很愿意。“喜平见过淑妃娘娘!”
“哟,这不是容贵人吗?妹妹,你总算是来了,还不快快请起!入座!”她扬了扬手,兰花指点了点身边的座位。我可没迟到呀,可是现在在众人眼里,我显然已经失礼了。看来果真是来者不善,今天我可要加倍小心了!
入座?我这么小的职位,还没拜见过其他娘娘呢,这要是听了你的坐下了,还不是先被戴个不知礼仪,妄自尊大的帽子?我放眼看了看众人,宜妃照例不在席,这个将自己置身事外的女子,还真的是不入红尘。
然后就看到了低眉不语的琳昭仪了,唉,上天真不公平,这么美的人儿,却是满脸的不屑,一副趾高气昂的神色,来了宫中这么久了,喜怒还是放在脸上的吗?
这么多嫔妃,且不说先拜了谁都会得罪人,就光是一一行礼之后,自己还站得起来吗?况且这样子繁复的礼仪,完事后估计就可以直接吃晚饭了,想到这里,我打定主意,索性对着众美一个半圆,微微躬身,“喜平初来宫中,不懂规矩,在此有礼,见过众位娘娘了!择日,喜平自会一一拜望各位娘娘!”
一躬到底,这礼仪我是做到了,爱收不收吧!
下面果然一片唏嘘,席中竟还有人站起来还礼的,我记得要一直微笑来着,赶紧咧开了嘴巴,摆出我昨夜练习了N久的无敌笑容来。
“哼!”边上的琳昭仪显然不满,“容贵人可是迟到了呢!该罚三杯!”
“迟到?”我故意装作很惊讶的样子,眼角的余光看向高坐不动的淑妃。她果然有反应,“今天本宫这里只是姐妹们一起凑凑热闹而已,什么迟不迟的,罢了吧!”
真大度,一句话就把张弓拔弩的气势给解了,只是这好人是她做了,这迟到的名声算是由我抗了。
我忍!该忍的还是要忍!我就着刚才淑妃给我指的座位坐定,今天本来就是来装小三子的,看看还有什么要来的吧!
该来的还没到,这没想到的却来了,外面的太监一声高呼,“皇上驾到!”这里呼啦啦地都跪下了,“臣妾等恭迎圣驾!”
年轻的皇帝步履矫健,志得意满,“众爱卿,平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