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肉和尚惊骇的“啊”了一声,文子衿道:“你也收过一样的盒子?”酒肉和尚点了点头,似是对这个木盒犹有余悸。
全多金续道:“当时全某收到木盒后,担心里边是否藏着暗器毒物,不敢立时打开,而在于是将木盒拿到旅馆,我那朋友用剑把木盒挑开,却见木盒中只有一张兰花素笺,上面写着几句话,便是:‘接信者听令:尔等若取得横磨剑,须即刻送往天柱山神秘谷,本山主自有好处与你;否则,决不宽待!’下面落款是四个字:‘天柱山主’。笺上之字如行云流水,形迹绢秀,但这几句话语气甚是狂妄,凌人太甚,全某一见之下,怒不可遏,当即便将这短信撕得粉碎。”
众人均点了点头,觉得这天柱山主狂傲欺人。酒肉和尚插话道:“这个,这个,洒家收到的信也是一样的内容,只是,只是,洒家没有撕那花笺。”
唐恬笑道:“酒肉和尚,可以拿出来看看,让大伙见识见识么?”
酒肉和尚道:“这个,这个,虽则没撕,只是,只是,也被洒家一把火烧掉了。”
“还不是一样!”唐恬卟哧一笑,摸了摸假须道:“全员外,那后来呢?”
全多金伸出左手,在右肩搔了几下,续道:“当时全某虽把信笺撕了,那一晚在客栈却是睡得并不安稳,心中总惦着那封信。全某也算行走江湖数十年了,但这天柱山主之名却是从未听过,着实不知他是何方神圣,竟然敢对全某发出令谕。”
酒肉和尚又点了点头,赞同全多金的话语。唐恬却摇了摇头,神情迷惑,众人均不识这天柱山主其人。
却听全多金续道:“那晚约莫寅时时分,听见窗外有三下剥笃敲窗之声,我便问道:‘是谁?’窗外有人说道:‘全多金,山主令谕,你二人已收到了吧?’全某一听是天柱山主的手下,立时大怒道:‘令谕个屁!全某是何等样人,岂能听令于人!叫天柱山主那厮来,全某人给他一金弹,他奶奶的,我破费一下,祝他发个大财!’窗外那人‘哼’一声,冷冷笑道:‘不知死活的东西!’我与朋支一齐从房中纵了出去,却见有两人站在数丈之外,叫道;‘这里不是打架的地方,不怕死的便跟了来!’说完飞奔而去。”
文子衿道:“想必全员外自是紧追而去了。”
全多金点了点头道:“没错。我与朋友本已对这天柱山主甚感气愤,他仍这般不依不饶的找上门来,全某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要给他们一点教训!”
酒肉和尚点头称是。全多金愤愤的道:“那二人在前头飞奔,我与朋友在后头尽力追赶,说来惭愧,若不是前边那二人时而放慢脚步,我们两人定然追他们不上。在跑路追赶之时,我在手中扣了两枚金弹,但始终相距太远,是以一直没有出手。到了一个僻静之处,那二人停了下来,这时在月光下才看得分明,那二人竟然是两个老妇。”
众人都眼望着他,却听他续道:“当时我那朋友叫道:‘看你二人年岁已大,便饶了你们,快快回去报知天柱山主,叫他休要再来啰嗦!’那灰发老妇一阵嘎嘎怪笑,叫道:‘看来不给点颜色你们瞧瞧,你们是不会夹着尾巴做人的了!’我气怒之下,运足劲力,手中两枚金弹便朝二人打了过去。”
唐恬笑道:“全员外金弹绝技,天下少匹,这两枚金弹定然伤了那二人,‘祝君发财’了!”
全多金脸上一红,摇了摇头尴尬的道:“那两个老妇看我弹子打来,却并不惊惶,两人一般的动作,均是朝左侧了侧身,竟然都将金弹轻轻松松地抄在手中。那白发老妇怪笑道:‘全多金,你的金弹功夫,准头力道果然不凡!嘿嘿,祝君发财这名号也还算符实,出手大方,每人一粒金珠,我姐妹俩今晚着实发了点小财啊,如果你金弹太多,带在身上不方便,那就多送几粒,孝敬孝敬!’说完哈哈大笑。我二人又惊又怒,朋友拔剑出鞘,低声道:‘老全,你的弹子甚少失手,这两个老虔婆看来有点古怪,咱俩须得小心,一出手须尽全力,一举拿下!’当时我也是一般的想法,一做手势,二人便一齐冲上前去,一个对付一个。”
唐恬笑道:“你们却输了!”
文子衿问道:“你怎么知道?”
唐恬娇声笑道:“这不是明摆着的嘛!”
全多金却摇了摇头道:“要真打的话,我俩虽然未必能胜,却也不一定会落败。但这架还没打起来,我俩已是大败亏输了!”
文、唐二人一愣,酒肉和尚却点了点头,全多金叹道:“我俩还未奔近那两个老妇身前,那白发老妇右手连扬,我那朋友的剑已‘呛’的一声,掉落地上,我却感到右臂酸麻,一点力道也使不出来,右肩便如被人插入了一支铁条,在不断的猛烈摇曳,上身痛极欲晕!我俩竟然同时中了那老妇的暗器了,却全然未听到暗器破空而来的声音!当时心中震骇莫名,既不敢再行攻击,也是无力攻击了。”
文子衿失声道:“竟然有如此厉害的暗器!”
酒肉和尚叫了一声:“阿弥陀佛!”一手拉开僧衣,露出右膀。唐恬自觉不便察看,忙转过脸去。文子衿走近细看,但见他右肩之上,生着一个黄色肉瘤,便如筷子头一般大小,全多金也拉开衣袍,右肩同一位置竟也长着一个一模一样的肉瘤!
全多金恨恨的道:“这便是那‘锥命针’,我们两个中针之后,那灰发老妇冷然说喝道:‘你们身上已中了锥命神针!这锥命针见血生根,如非山主灵药,无人可解!当然另有一个办法,便是将中针之处一尺见方尽数斩去也可,不信你们尽可试试!’我俩一听之下,心下绝望,你想,从肩上算起,一尺见方,便是半个上身也要砍去了!但又无力反抗,当时全某心想:先把解药骗过来再说,便道:‘求二位婆婆赐于解药,如有所命,无不遵从!’那灰发老妇哼了一声道:‘你们总是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好,接着!’说着掷了两粒药丸过来,我俩伸手接过,在那巨痛难忍之下,便是毒药,我们也会毫不犹豫的吞了下去。”
众人均点了点头,全多金续道:“那药丸甚是神奇,吞下不久痛楚立解。饶是如此,我俩都已是全身汗水,百骸欲散,便如死了一次一般,”说到这里,全多金神色惨然,叹道,“也不怕你们笑话,便是到如今想起来,兀自心有余怖!”
酒肉和尚点头叹道:“这个,这个,当真如此,洒家每一想起此事,便如欲入阿鼻地狱!只是,只是,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实在无法可想。”
唐恬失色道:“竟然有这般神奇的暗器!”
见眼前这两个江湖高手被小小一根锥命针搅得生不如死,文子衿也觉得这锥命神针甚是可怖,不由心下同情,那儿还有丝毫取笑之意?
全多金又怕又恨的道:“当时我俩只道吞服解药之后,便无妨了,却不想那白发老虔婆说道:‘这粒解药,可以压制锥命藤的毒性十个月,十月之后,毒性必发!’我俩听了,心下惨然,那灰发老妇冷冷的道:‘我与这位老姐姐是天柱山主座下的白衣特使,适才你们每人身上只中了一针,也算见识了锥命神针的厉害!要是我姐妹俩各施两针,那你们便成了行尸走肉、一丝烦恼也没有了!因此我教你们四句话:‘黑马两骑,白衣双媪,双施四针,无烦无恼!’我俩听了这四句话,半晌作声不得。”
众人听全多金说到这里,心中均想:“这两个老婆婆是天柱山主的手下,已然如此毒辣,那天柱山主本人更当穷凶极恶之至了!”
文子衿道:“那白衣双媪不但暗器厉害,其实武功也大是不弱。”
全多金长叹一声,神色惨然,不堪回首的道:“我那朋友生性高傲,本不想听命于人,听了这四句话,便立时大声喝道:‘老贼婆,试试老子的剑法!’说着挥剑又上,那两个老虔婆双双出手,打出四针,全都打在我那朋友的身上,他知道不可幸免,便在针毒未发之际,一剑朝自个穿胸而过!”
三人听了,同时“啊”了声,甚感意外,只听全多金叹道:“我那朋友虽是自刃其身,但这笔帐,却应算在天柱山主头上!唉,说来真是惭愧,全某交手斗敌不下数百次,全然不似这一次,当时只是呆立当地,竟然是毫无斗志,乖乖听命于人!”
听到这里,文子衿不由甚感气愤,怒叫道:“实是霸道之至!文某定要找个机会教训教训他们!全员外、酒肉和尚,小生与你们同仇敌忾,一旦遇见她们,便把她们的武功废了,教她不能再为恶江湖!”言毕拉下面具,全多金与酒肉和尚听了他这话,不由生出一线希望,但一见原来这书生竟然是文子衿,便觉得他即使有些武功,但也远远不是天柱山主的对手,一根救命稻草霎时沉没,大失所望之下,却也对他心存感激。二人均想:要是能引出这文书生后面的九斤六来参与此事,便可取得解药。
“实是霸道之至!”突然有人将文子衿那句话重复了一遍,话音又冷又脆,从一棵大树上传来,各人都吃了一惊,举目望去,不远处的大树上一人飘身而下,飘然若仙,款款行来,却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