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我又开始做梦了。
鲜红的血月之梦。
自从梦见过完全鲜红的梦境开始,我就没有梦见过以前困扰了我十多年的梦境,也没有再在梦境中被人询问我的名字。取而代之的,我开始重复梦见自己变成了那小小的长发女孩,一遍又一遍的悲吟着‘我要回家’。
这个女孩是谁?她的家在哪里?这一切似乎显而易见。
我呻吟着睁开了双眼,刻意让自己什么问题都不去想,就保持着大脑空白的状态,呆呆的望着上方,看着一只巴掌大蜘蛛从墙角爬到窗户的边缘,那有连石灰脱落痕迹都没有变化的天花板,让我不禁以为傍晚经历的一切都是梦境。
事实上,要是哪一天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雪白的病床,并被告知一切都是我在做梦,我会一点都不惊讶。
拥有灵力的室友,法术学校,奇怪的经历,连龙悦都拥有特异功能,这么奇幻的事根本不可能在现实中出现吧!而且,我现在的周围,还闪着鲜红色的光芒,这些光芒是鲜红的符字发出的,似乎在向我说明着什么。
好像是甲骨文吧?
因为对字体之类的我根本毫无研究,所以只是猜测而已。但伴随着我神智的清醒,发着红光的字体竟然就像是被风吹灭的蜡烛,一瞬间就熄灭了。
我又发了一会儿呆,觉得有些口渴,于是就坐了起来,去倒水喝。
这个时候,有个声音幽幽的问我:“你醒了?”
我现在都很习惯我的身后或者身边忽然冒出个人来,就和醒来发现身边有什么异常景象一般的习惯。所以我没有立刻理会那个声音,而是倒好水,喝了一口后,才慢悠悠的转过身,慢悠悠的说道:“你还在啊?我还以为你消失了。”
半夜忽然冒出来的,是李想的召唤兽,夕。
最近我每次看她都比上次看见她来得透明,这次她根本是层乳白色的影子,穿着一件古装的单衣,白色的头发从头上垂下来,笔直笔直的,如流水一般,在黑暗的房间里看起来,有点像可人姐姐。
“老子当然还在,你看见的大抵是老子的影子,李想是不会让老子的真身出来的——今天要不是他花了太多力量驯服猫鬼,否则老子根本无法出来。现在即使出来了,因为龙悦在,所以老子的影子只能这样……”夕用细细的声音说着,忽然的,她伸手拂过自己的长发,小声的问道:“你喜欢?”
她用那么纤细的声音自称着‘老子’,这个称呼让我不想听的声音,也以至于我一下子没有反应过她在说什么话来:“恩?”
“因为你一直盯着看。”夕笑笑说道,这个神气有点像是抓住了我的把柄。
虽然原形是怪物,但毕竟是只雌的,比雄性来得细心多了。
虽然心里觉得有点不舒服,但我没有理会她,而是把目光移开,望向窗外。楼下没有路灯,我现在却很奇异的可以看见宿舍后面的月季花丛,或者是白天留下的记忆在作祟吧!于是我揉了揉太阳穴,用漫不经心的口气问道:“那只猫鬼可以逃跑,你其实做了手脚吧?”
“没有。”夕立刻的回答道。
这个速度的回答,基本可以肯定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在说谎。于是我沉默着没有说话,只是端着冒着热气的被子慢慢的喝着水,也没有看夕一眼,房间里就只听见我喝水的声音。
就那么僵持了几分钟,我听见夕小小声的说:“一点证据都没有留下,宿主都没有怀疑我,为什么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
“我猜的。”我懒洋洋的回答道。事实上,李想一直表现得没有把那只猫鬼当一回事,就是事情发生以后,他依然认为自己不可能出现这样的失误。那么假设李想真的没有失误好了,那么就是有人做了手脚。
这个连推理都算不上,我确实在瞎蒙。
让我回想套夕的话的理由是:离重阳日不久了,夕既然打算和我对付李想,那么这段时间一定会来找我。但从夕的身影越来越淡这件事可以看出,李想虽然嘴上说自己的力量足以控制一切,但是还是故意限制了夕的行动,再加上有无效化能力的龙悦在同一个房间里,夕要来找我,非制造一个机会不可。
这样看起来,猫鬼事件简直就是一个必然。
“老子也是没有办法。那个李想简直是个精怪,老子几乎没看过他有失误。”身为怪物的你有资格说那么一只纯种的人类吗?虽然我很想那么反驳她,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因为我也觉得李想不太像是人类。
“那么你怎么做的?”我百无聊赖的继续问道,事实我的脑袋不算十分的清楚,现在有迷迷糊糊的想睡觉,所以并不太想和夕讨论怎么处理李想的问题。尽管不知道李想抱着心态,但是不得不承认的是,他帮了我好几次忙了,那么计算他有点过份。
我承认我答应夕帮忙的时候并没有怀什么好心思。我本来就性格多疑,这么一只明显比我强大的生物在我左右徘徊,我又无法视而不见,这个时候姐姐的异常身世,龙悦的异常的反应,这些无一不让我怀疑李想。
李想大概没有想过,他总提醒我可人和龙悦的奇异,偏偏这两个是我不会怀疑也不想怀疑的对象,那么最可疑的反而变成了李想。于是在明了夕的身份后,我理所当然的想利用一下这对‘主仆’的矛盾,把李想的力量探个究竟。
所有人都告诉我李想很强,所以我必须知道,李想到底有多强。
当然,这些我不可能直接告诉夕。虽然和李想近日无仇,远日无冤,我至少表面上和夕是同一阵营。
但说句老实话,强大厉害的召唤兽,我对她比对李想有兴趣多了。
夕并不知道我的想法,她只是急于找一个人合作,帮助她脱离苦海也就够了。大概是怕我不帮她,她现在对我的问题一般都是认真解释:“猫鬼是吃精气就可以成长的,李想把自己的精气灌给它吃。本来老子想称他虚弱的时候出来,但是不知道他是什么怪物,把猫鬼养到那么大了,竟然一点虚弱的迹象都没有。所以我混了点你的精气进去,那只猫鬼就开始暴走了。”
“我的?”
“恩,第一次见面时,那个……”尽管是透明的影子,但夕脸上的红晕清晰可见。
第一次果然被吸走了什么吗?一口一个精气的,我总想到聊斋里关于狐狸精的怪谈,而且没几个男人会不对这个词做怪异联想吧?所以我皱起了眉头,有些不满的问道:“那么,接下来,你有什么计划吗?”
“耶?”像是没有想到我会问这个问题,夕会像是受了惊吓一样,小心翼翼的问我:“什么意思?”
“既然要合作,就必须知道对方的最终目的吧!先申明我对杀人没有兴趣,不说李想有没有坏到必须杀,为了我自己,我可没有弄脏手的打算。”这个气氛好像是奸夫淫妇谋杀亲夫啊!而且夕确实是李想的‘召唤兽’。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原形并不是人类——好吧,我承认我歧视其他物种,尤其是这种生物进化论以外的物种——夕显然不太聪明。不过她要是聪明也不是一而再,再而三的玩夜袭。有一个脑袋可以媲美充气娃娃的可人就够了,现在再多一个她,我的神经快给这两个雌性弄出毛病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