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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正化那儿忙开了,我乐得清闲,赶忙跑步去了一趟承乾宫,这段时间,阿萝这边丁丁当当的搞装修,着实是勾人好奇。我也非常想看看,这个时代的房子,换上玻璃窗户之后,是个什么样子。
一路小跑,把身后的太监们给吓的大呼小叫的,路上碰到的宫女太监老妈子,还没来得及给我下跪请安呢,就连忙要躬送我,这一路,就这么鸡飞狗跳地来到了承乾宫。
嘿呀!还真别说,装了玻璃之后的房子,还就是不一样。我到的时候,好么,各宫里的太监宫女、先帝妃子、前朝公主的一大群人,早先我一步,来参观承乾宫了。
阳光透过淡黄色的玻璃透进来,照的屋子里,纤毫必现。墙上、桌上的挂件儿、摆件儿都显得比往日清亮了许多,大家看的时候,都非常兴奋。
“万岁爷,昨儿个就听小的们传话了,说是装了玻璃窗户之后,晚上看书都不用点蜡烛了!是吗?”
“呵呵,三姑奶说笑了,到了晚上,该上蜡烛还是要上滴,只是比往日里要延后一两个时辰罢了!”
“呦!啧啧,晚一个时辰可也不老少哇,要说还真是,这新鲜玩意还就有它的道理不是?”
透过黄玻璃过来的光线,映在皇三姑的脸上,使得我产生一种错觉,皇三姑的脸色就像是得了黄疸似的,吓人!想来我的脸色也好不了哪去,唉,想到此,我暗下决心,一定要利用我身为皇上的身份,回头多配几块白色的、透明的玻璃。
“皇上?皇上?”
皇三姑见我有些愣怔,连声唤我。我连忙拱了拱手:
“哦,唉,国事劳碌,朕现在时常困倦,却也不敢寝寐片刻,刚才有些懵懂了,还请三姑奶恕罪则个!”
得,这话才一出口,房间里的女人们,哭了有一多半,连阿萝与皇太嫂在内,都眼圈红红的。皇三姑奶更是吓人,竟然嚎啕出声!这演技未免太差,我汗死算了。
“好了好了,大家勿要悲伤,现在国力复起,国势重振,朕累一些,很正常的哩,无妨事无妨事的,哦对了,这玻璃窗大家如果觉得好,朕便叫工部宋应星,再多造一些出来,咱们争取在年前,将这宫里面全换上玻璃窗,你们说,好不好啊?”
“好啊!如此,就多谢万岁了!”
大家的情绪便又重新高涨了起来,竟然有人把首饰、手绢拿出来比对一下,来品评光线强弱来。呵呵,这个时代里,手绢属于女子的贴身私物,虽说她们都是我的长辈亲戚,但我还是跑了出去。出的门来,我用袖子擦了擦汗,长吁了一口粗气。
不管怎么说,礼贵妃的承乾宫,成为紫禁城里面第一个安装玻璃窗的宫殿,而且一次到位,里外全换,这起事件的影响是深远的,但后果也是很严重滴。
影响现在没法说,怎么也要等N多年后才能见到。但后果却立刻显现。
首先就是言官们,开始了新一轮攻势,原本阿萝是非常有可能成为崇祯朝第一位皇贵妃的,但现在来看,还要再等几年了。
其次,就是以毕自肃为首的几位大臣,统统遭到了攻讦。言官们的论点很要命,尊卑有序,等级有度,作为妃子,所居住的宫殿,竟然超越了两位皇后,超越了天子。作为臣子居然帮着起哄,实属不应该,这不是罚不罚俸禄问题,而是掉不掉脑袋的问题。
第三,就是我的内廷人员,普遍遭到了弹劾。为什么是普遍呢?呵呵,理由更简单,因为宫里的上下人等,多数是阿萝挑选和推荐的。太监乱政,历来大忌。言官的建议是剐了他们丫的。
第四,是广受人民群众敬爱的徐光启先生,作为当世大儒,当朝名臣,竟然失察而造了这么个孽,实在不应该,应收回其太子少保的封号,并贬谪为民。老徐的弟子孙元化,则同毕自肃等人一样,咔嚓了事。
还有很多呢,但是大家理智的保持了一个底线,那就是没有人公开指责田娘娘,呵呵,大家都知道,公开指责,就等于公开跟皇帝掰面,不妥,不妥。
“皇上,为今之计,理应提早封王才是。”
温体仁还是温体仁,这个时候,他毅然决然的站在了我这一方,提了一个貌似驴唇不对马嘴的妙计。
言官闹事,表面上是为了礼制。但其实,阿萝的西学院,隔三岔五的就闹出个新花样,每次都是阿萝先用,也没见言官们闹事儿,可见,是否存在僭越的事情,大家心理是有谱的。因为毕竟阿萝住的是承乾宫,坤宁宫苓芷的皇后地位,现在来看是非常稳固的,我和苓芷的关系,还称得上琴瑟和鸣。
他们最关心的,是害怕慈烺的储君位置被动摇。因为种种迹象表明,我似乎对长幼有序的继承顺序不是很感冒,似乎很有一种全面考察之后,再定由谁来承继大宝的资格。
这点就危险了,如果任由这样的发展态势,阿萝所生的慈炯,岂不是要成为将来的大明天子?这是他们不敢想的大乱之局。
“大明封王,向有例可循,难道要封五岁王爷吗?”
一般来说,大明的封王,通常是十岁左右。
“虽有惯例,但也不乏破例之举,先皇万历,就曾先封过福王殿下。太祖、成祖两朝也多有此例。”
“嗯…”
我默默的想了一会儿,心中对自己的几个儿子比较了一番,说起来,慈烺的资质,倒也的确不错。况且,现在孩子们还小,我本人看起来,很有高寿的迹象,现在讨论立嗣,的确还早。
“皇上,自古废长立幼,国乱之始啊!”
温体仁见我一直不出声,急的连声说着,小子脑门上都冒汗了。还真是从来没见老温着这么大急的时候。
“那就依温先生之言吧,但是”
我饶有兴趣的看看温体仁,果然,温体仁听到我松口,脸上的表情立刻为之一松。
“慈炯年纪尚幼,大明国土灾荒不断,之国一事,还要从长计议。”
“那是当然,那是当然,幼王出藩,也有违天伦。王不就藩,也不是没有先例可循。因此说,在之国这点上,吾皇勿需费心,留居宫中,自然无妨,无妨。”
“那,那便拟旨吧。”
宣旨:太子慈烺,三年二月立为皇太子。春秋已过五度,特预择东宫侍班讲读官,命礼部侍郎姜逢元,詹事姚明恭,少詹王鐸、屈可伸侍班;礼部侍郎方逢年,谕德项煜,修撰刘理顺,编修吴伟业、杨廷麟、林曾志讲读;编修胡守恒、杨士聪校书。定于崇祯九年二月,太子出閤。另启钱谦益为太子少师。
三子慈炯。年才五龄,敬遵祖制,拟加王号。但既受册封,必具冕服,而《会典》开载,年十二或十五始行冠礼。十龄受封加冠,二礼可并行乎?实不可逆强而忘祖制矣哉!故定于是岁册封,越十年行冠礼。九月封王号定。选新进士为检讨,国子助教等官为待诏,充王讲读官,以两殿中书充侍书。
钦此!
出阁就是上学的意思,让太子上学,让慈炯当定王,就等于宣告天下,太子地位的稳固,已成了定局。
圣旨一下,立刻贺表不断,各个级别的在京官员,全比赛一样的浪费纸张,书写了无数的文章奏折,来表达他们那不可告人的喜悦之情。
而慈炯是三子,却先于次子慈烜封王,大家竟然全睁眼瞎似的装作没看见!!!玻璃窗一事,也更是没人再提及了。这群家伙的心理,哼!!!真真可恨!
借着贺表的事儿,毕自肃、孙元化、包括高起潜他们,也就都跟着躲过了风头。倒是从绯儿的话里话外,我能听出来,这件事儿上,皇后的风头又盖过了阿萝那边。绯儿是阿萝的人,所以在情感上,多少还是向着阿萝的。
从上贺表的情况来看,孙元化显然比不得徐光启来的稳重,老徐只是托自己的孙女,利用进宫做客的机会,口头转达了一下问候,也就罢了。但是孙元化,竟然让自己的一个手下,工部营缮所的匠人梁九,制作了东宫的烫样,呈递上来。
烫样同样是中国传统工艺,用纸张、木条制作的房屋模型,因为是纸板做的,可以烫上各种颜色,所以叫烫样。
而送太子金屋来当贺礼,是惯例使然,金屋藏娇不就是这么来的嘛。按说他这样做,也属于正常的组织程序。但千不该,万不该的,他竟然认为,既然慈炯封王了,那么相应的居所必然也要改变,那么改扩建皇宫,就摆上了议程,因此,他又叫梁九制作了修缮宫殿的烫样出来,一并送了进来。
一时之间,朝堂上下,都是议论纷纷:
“刘大人,那个孙元化的脑子是不是有问题啊?”
“嘘,小点声,昨日皇上把温相、老夫,还有徐大人都叫进宫训话了呢,圣谕言明,宫中建构,非遇水火,都轻易不得重新修建。”
……
总之封王敕令的颁布,朝野之间除了毫无营养的恭喜之外,就是孙元化这次拍到马蹄子上的马屁。大家一边乱哄哄的讥笑孙元化,一边由内阁九卿带头,凡是有能力的家庭,都开始了玻璃窗的安装与订购。当然,皇宫也开始更换工程,纸窗改玻璃窗,听着简单,但动静却不小,搞到最后,早朝上,净是黑眼圈的君臣,对着打哈欠。
没法子,我特意以天气酷暑为由,休三天的早朝,才算叫底下人清醒过来,从家居装修的狂热中醒来。但过后,我不得不捏着鼻子为这些极具讹诈嫌疑的大明子民们,筹备用于玻璃生产的工匠、厂址以及设备。
为了避免尾大难甩,我没有将玻璃生产交给小曹,也没有交给其余五家皇商,而是再次从民间挑选代理人,这个人就是窑神童宾的儿子童九斤,瓷器工匠世家,窑神的儿子在瓷器上的造诣,远远落后于其父亲,仿佛家族中几代人的灵感与天赋,全被童宾给占去了。但既然瓷器技艺不行了,索性给他新的金饭碗才是正途。
玻璃的工艺本来是范西礼带来的,他又已经是大明有爵位的贵族,但玻璃行始祖的荣誉,却送给了徐光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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