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民谚》
……
……
……
喝过几口罐头水,老人面色也好了些。
她用力的开口道:“县长,你可不能抓小有啊,不能让他坐牢啊。”一口气说完,便有些喘。
老人说完,李有抬头吼叫道:“你凭什么抓我,你当县长还能管人拉-屎放-屁?还有没有王法了?”
“王法?”时方冷笑的看着李有,还真是越穷越犟啊,但是对于李有的话却没法反驳。是啊,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如今到了自己这里也是束手无策。
再看养神的老人,这一家还真有些乱呢。
李有又骂了几句,话很不好听,时方脸色也有些难看,却实在拿对方没有办法。
炕上的老人用手揉着眼睛,显然也不好受。
“李有是吧?”小秦的声音响起,他抓着李有的脖领,笑道:“跟我出去一趟。”
众人无不讶然。
就看小秦拉着李有出去,时方也下了炕,想去看看平时老实巴交的小秦要做什么。
小赵和郭伟也跟了出去。
小秦劲不小,几乎是拉着大呼小叫的李有出去的。
到了门外,小秦抓起李有的脖领,啪的就来了个大嘴巴,李有半边脸顿时肿了起来。
李有哇哇直叫,捂着脸骂道:“小王……”
没等他骂完,小秦一脚便踹了上去,李有摔了个狗抢食,一颗门牙带着血便掉了下来。
“时县长,这,还报道么?”小赵目瞪口呆的看着老实的小秦,结结巴巴的问时方。
郭伟干脆就没开机器,拉了小赵一把,唬道:“机器快没电了,还报道啥?”
小赵儿一愣,刚才不还满满的么,随即恍然大悟。
时方也是摇了摇头,看着小秦抓过一根棍子,眼皮有些跳。
啪……
胳膊粗的棍子打来李有的背上,没几下就断了。
小秦也不说话,抄过另一只棍子,继续招呼着李有。
此时李家院子外已经站了一群人看热闹,朝时方几人指指点点。
“老弟,别打了,要出人命了。”一个老人家过来劝小秦,然后担心的看着时方。
小秦喝道:“边去你。”
那老人家紧忙跑远,边跑边嘀咕,别打死了就好之类的话。
此后就再也没有人过来劝,只是远远的看着。
不会儿,小秦也有些气喘,李有更是躺在地上不动了,吱吱呜呜的也不知是求饶还是在骂人。
小秦揪起李有的脖领子,道:“里面的老太太谁养?”
“呜呜,我……”李有忙不迭的点头。
“滚屋里去……”
小秦累的坐在一块石头上,踢了李有一脚。
李有身体倒也结实,挨了一顿痛打走路只是有些微晃而已,他半路走到时方面前,噗通一声就跪了下去,哭哭啼啼道:“时县长,是我不对,是……”
时方挥手打断李有的话,然后指着屋里道:“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你跪错人了。”然后转身看着破旧的窗户出神。
李有进了屋里,不一会儿,里面便传来哭啼声。
“妈,我是畜生,我TMD不是人,我糊涂,我不该听那婆娘的话,我对不起爹……”李有断断续续的声音,让屋外看热闹的人也唏嘘不已。
老人哽咽着说:“小有啊,是妈不好,没能耐,结婚时房子都不能给你,妈不怪你……”
郭伟端着摄像机,上面的声道显示不断的波动。
镜头里是时方的背影,他望着破旧的房子,里面传来一对母女的哭诉,时方慢慢的掏出手帕,手又在脸上落下。
……
……
一个小时后,时方的车拉着老人来到村子东头一处房子前,这房子是村子里仅有的两座砖房其中的一个。
李有办事倒也利索,哭了一会儿就背着老人走出那破房子,然后就朝自己家里走。
村子西头离东头还很远,时方看不过去,便让他将老人家坐上自己的车。
李有打开院门,朝里面叫了一声。
一会儿就有一个扎着围裙的妇女小跑了出来,看着李有背上的老人,登时脸就拉了下来,骂道:“李大脑袋,你咋把她接过来了,长脾气了是不?”
她后面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拉了她一下衣角,弱弱的喊了一声,便跑到李有身边,将老人露出来的手掖进被子里。
李有空出一只胳膊,啪的就给了那个女的一嘴巴,骂道:“以后老太太就住在咱们家,你想咋的就说。”
“这日子没法过了。”女人被李有扇了个嘴巴后,愣住,接着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李有叫道:“不过?明天就离婚,我和老太太过。”说着还忍不住捂了捂漏风的门牙。
那女人坐在地上也不说话,任那小姑娘怎么哄,就是一直哭。
时方看着李有将老人背进屋子,然后让小秦和郭伟把带来的东西搬进院子,转身上车便要走。
这时李有奔了出来,在女人耳边嘀咕几句,然后就拉住时方,非要留时方在家里吃饭。
时方看了看一旁的林焕,对方点头,他就跟着李有进了屋。
李有拉住还在哭的女人,道:“那是县里的时县长,你去买几个好菜。”
女人一愣,不过还是气不过李有刚才打她,咬着牙也不动。
“又欠揍了?”李有一唬,女人便忍不住一哆嗦,李有又贴在她耳边小声道:“时县长说了,以后咱家有啥事尽管找他。人家可比村里的老刘头说话硬气多了。你再看看时县长带来的东西,都是好烟好酒,咱妈又不能用,以后不都是咱家的?这点账还算不过来?”虽然被打了一顿,但是他腰板从来没这么直过。
“李大脑袋,你今天是转性了咋地?还叫起妈了?”女人依旧不服气,缓过劲来倒是牙尖嘴利。
李有眼珠子一瞪,便指着女人骂道:“少TMD朝老子吼,我李有被你使唤了半辈子,连爹死了都没掏钱买棺材,以后你少在那咋咋呼呼的,你要对咱妈不好,明天我就和你去法院离婚。爱咋咋地!”说完撇下女人就进了屋。
女人张着嘴巴看着李有,还是去买菜了。她不禁扫了仓房里一大堆好烟好酒,又回头看了家里面一眼,心情好了不少,走到门口时险些撞到帕萨特上,又是一阵大呼小叫。
……
……
李有家比平常村子里的人家要好一些,起码电视还是二十一寸的彩电,还有早些年的老式缝纫机,窗帘是前些年自己织的,上面绣着戏水的鸳鸯。
李有的女儿很乖巧,给众人各自倒了杯水,然后就给里屋的老人洗澡去了。
时方看了看小姑年,然后又抬头看了看墙上的一张白纸,上面写的是家和,孝敬老人之类的民间谚语,字很清秀,是手抄的。心说一个小孩子可比李有懂事多了。然后又不禁看了正襟危坐的小秦一眼,有时候拳头还真是管用啊。
酒桌上,李有喝的有点高,说一会儿,哭一会儿。
老人洗了个澡,精神好了不少,吃了两碗米饭,脸色也有些红润,说起话也流利了。
按照村里的习惯,李有的妻子和女人只是端着菜在里屋吃,桌上坐着的除了记者小赵都是男人。
刚才时方问了一下情况,才知事情可没想象的简单。
李根柱老人在十几年前时家境还算很少。
那是他是村里头一户种水稻的,是自己买的一块小荒地,但是零五年的时候,地忽然被镇政府收了回去,李根柱的妻子又有病在身,很快将原来的一点积蓄也花完了,就落得如此田地。
至于李有为何将自己的爹妈丢在破屋子里不管,李有倒是说了很多,不过时方不想掺和人家的家事,也就没有注意听,外加李有喝的有些高,吱吱呜呜的说的不是很清楚,时方更是不明所以了。
倒是听得炕角的老人和林焕直抹眼泪。
喝完酒,李有吃了几碗饭,酒劲却是没了。
在时方建议下,几人就坐车朝李有家原来的那块地走去。
李有说现在那里建了厂房,平时看的很严,平常人根本就进不去,倒是引起时方的好奇。
十分钟后,几人便步行到了玉河边,厂房正发出轰隆隆的响声,烟囱里冒出的烟也很浓。
场子的院墙很高,墙上又按了铁丝网,时方看着眉头一皱,便踩着玉河的冰面朝厂房走去。
走了一段,前面突然不能走了。
一股带着臭味儿得水流正从前面淌过来,众人再看脚下,下面的冰都是黑色的,流过来的水也带着刺鼻的味道。
“拍下来。”时方朝郭伟摆了摆手,然后上了河岸,快步朝厂房的门走去。
到了门口,里面传来一阵阵狗叫声,一个流里流气的年轻人大摇大摆的走出来,朝时方一行人叫道:“干什么的?”然后指了指身旁的墙道:“没看见上面写着村民止步么?”
字写的歪歪扭扭的,时方淡淡扫了一眼,便挡住身后的郭伟,然后悄悄摆手。
郭伟冷一会儿,便明白了时方的意思,然后拉摄像机背包的拉锁,将摄像头对准厂房门口,打开机器。
“我们昨天和你们老板谈好了今天来看货。”时方瞧准年轻人胡乱的眉头和昏黄的眼球,便知道这人不过是个普通员工或者保安。
年轻人道:“我们老板不在,你改天再来吧。”说完转身就要走。
时方心中一动,老板不在更好,忙赶上去,笑道:“老弟,我们那单子十几万呢,你们老板说让我们先来验验货,他一会儿就回来,现在就在路上呢。”然后掏出兜里的一盒中华就递了过去。
年轻人看着时方,然后笑嘻嘻的结果中华,道:“真的假的?”十几万的单子?这破厂子一年也赚几个十几万呢?看来老板这次去县里还真没白去。
时方拿出电话,笑道:“要不,我给他打过去,让你们老板和你说?”
年轻人忙摆了摆手,然后热情的拉着众人进了院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