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自己贱命能赔得起她吗

1、

唐东的怀里空了，本想给若水的壶没了，他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也说不上是安心还是闹心。兜里只有5毛钱的他孑然一身地走在镇上，很像两年前刚来到宜溪的情景，不同的是，那时还有一根棍和棍上挑着的书包，并且，还有一个汗露血珠壶的目标，尽管那个目标是虚幻的。如今，他的脚步漫无目的，感觉自己就像个游魂。

他找到公用电话，给江成国只显示数字的bb机打个传呼。过了好一会，电话回了。

“是小国吗？你跑哪去了？我在你家的镇上……”

电话那头短暂沉默后，传来江成国带着哭腔的声音：“我不是人，我受不了啦！”然后碰的一声挂断了。

唐东的脑子嗡的一声，江成国一定出事了！不，一定是出过事了。他想起昨晚龙窑上的黑影，汗毛骤然竖起，脑子里是那些黑影出现在若水家的情景。小国一定被他们抓住了，他会供出若水吗？若水是不是也被他们抓走了。急忙抱起电话，拨打她家的号码。

“我找姜若水！”

“你是谁？你有什么事？”

“她在不在？快说！我是唐东，她救过的那个人。”

“哦，你稍等。”

唐东听见这话心放松些。一会，电话里传来若水从容优雅的声音：“唐东，你怎么了？”

“若水，”他第一次这样亲近的称呼，“抢壶的人可能把小国抓了，他们会去找你。”

“小国怎么样了？”若水问。

“没事了，他刚才还给我回了电话，他们……”

“他们刚走，来了十多个。放心吧，我给他们出了一道智力游戏题，答不出来之前，不会再来了。”想到他们千辛万苦偷走的地摊壶盖，若水又咯咯笑起来。

听见若水的笑声，唐东心落地了，但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她是怎么打发这些人的。

若水接着说：“唐东，我现在不放心你，你马上到我这来。”

“他们可能还在跟踪我，我去你会有危险。”想到小小的她要来保护自己这个大男人，唐东说不上的羞愧，他接着说：“我就是个笨蛋，只能给你带来麻烦，将来再去看你吧。”他不等若水开口，就撂了电话。

2、

“传呼2毛，电话4毛，共6毛。”

唐东掏出仅有的5毛，递上去，店大嫂看看他，厌恶地挥手。

唐东刚转身走开，店里出来一个小男孩，捡起石块不断向唐东扔来，嘴里还骂，打你个赖子打你个赖子。

唐东没躲，依旧挪着步，依旧漫无目的。但每块他身边弹跳的石子，就像敲在他心头一样。他忽然想，如果自己真能死在倒计时完毕的时刻，应该是一个天意的结局。从出生到现在，自己给谁带来过好处？哪怕是指望也没有。老爹、艳姐自然没有，小国呢，为了自己一次打抱不平，整个改变了生活轨迹。两年来，他要东躲西藏、提心吊胆，还要住窑洞吃冷饭，连热水都喝不上，就是原始人也不过如此吧。他能做出什么“不是人”的事，不也是自己连累的吗？

尤其是姜若水，这个跟记忆深处的妈妈一样重要的女人，她的生活本应没有任何意外的事儿，就因为自己，她不得不多次与恶人们周旋。她的确有非凡的智慧和能力，但这就是让她身处险境的理由吗？不说别的，哪怕让她受点皮肉之苦，自己的贱命能赔得起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