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八,沈慧照正在大理寺二堂对照卷宗,查阅宋律。
青石上前禀报:“大人,大理寺卿薛大人到访。”
沈慧照手一顿,心头凛然,将案头卷宗拢起:“快请进来。”
沈慧照起身,微理衣冠,收敛心神,预备迎接大理寺卿。谁料进来的却是两个穿着便服的中年男子,且二人凑得很近,彼此正低语交谈。一眼望去,实在难以区分官职与尊卑。
沈慧照脚下微微一滞,很快上前行礼,面上带了笑意,扬声道:“不知薛大人到访,有失远迎!”
果然,左边的中年男子首先笑道:“沈大人不必多礼,是我不请自来,叨扰了。”
右边的男子立刻向沈慧照行礼:“下官耿开行拜见沈大人。”
分出二人身份,沈慧照松了口气,忙将薛光让在客位:“薛大人,请。”
青石上茶,退出门外。
薛光笑道:“上月本司有几桩刑狱公事,都是与开封府共同裁断的,因干系重大,恐底下人办差有失,我特来寻沈大人,商议一下这上殿奏裁之事。耿寺丞,你不是还有卷宗要移交给方判官吗,自去办差吧。”
耿开行称是,告退。
沈慧照问:“不知是哪桩案子如此重要,竟劳动薛大人亲自登门?”
薛大人三字出口,薛光眉头微微一挑,扫了一眼桌上的卷宗,竟是一副熟稔的语气:“头上受的伤可好全了吗?”
沈慧照一怔,斟酌道:“劳薛大人垂问,只是皮外伤,休养了一阵子,已没有大碍了。”
薛光不动声色地:“哦,只是皮外伤?”
他目光如炬,直接从案卷最底层抽出那册宋律,翻开了第一页:“当年你初涉刑狱,我考校你的学识,凡涉比年律条,无不对答如流,远胜本司与刑部一众官员。一个少年颖悟、记忆超群的人,如今断狱竟翻起这个来了?”
沈慧照惊愕:“薛大人?!”
薛光重重一掌拍在案上,怒声道:“连人都糊涂到认不得了,还敢说是皮外伤!”
沈慧照额头瞬间冒出一层冷汗。
薛光字字如刀,咄咄逼人:“你任封丘县令得罪地方豪强,谁替你殿前陈情?你入开封府为推官,又是谁人引荐?这本册子里的赠言,出自何人之手!镜微啊镜微,你我私下见面,从来师生相称。这耿开行一走,你开口称的第一句话,就是最大的破绽了!”
望着眼前莫名熟悉的面孔,沈慧照心头涌入一股暖流,记忆里一声熟悉的称呼脱口而出:“老师!”
薛光笑了:“哎呀呀,可算记起来了!”
“可是您为何——”
“我怎么会怀疑你?你向来主张用重典以救时弊,断案只会重判严判,可这一月来判的几桩案,却判得缓、判得慈。哼,自以为瞒得密不透风,却不知在有心人眼里,处处都是破绽!怎么样,这册子日日带在身边,可(本章未完,请翻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