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苦了。”
在真弘与佑一的声援下,拓磨立刻坐到珠纪的枕头边取出体温计。
当啷——他高举着闪亮的体温计,正要伸向珠纪时,突然忽见拓磨停止动作,屏息无语,脸上冷汗直流,汗水蓄积成一颗大水珠。
“拓磨,你在干嘛?”
“怎么了?”
真弘和佑一瞧着拓磨的脸。
经过数十秒的沉默,拓磨终于开口了。
“这个,要怎么量……”
此话一出,真弘和佑一也随之一僵,呆呆地盯向珠纪。如果要把体温计放到腋下,那就必须给她脱衣服;否则就得从水手服的领子,或者从衣服底下把手伸进去了。
一阵鸦雀无声……
六只眼睛,瞧着高烧不退的珠纪。
“剪刀。石头……”
猛然站起的真弘握拳高举,跟着站起来的拓磨也同样握拳以对。
“布!”
真弘出布,拓磨出的是石头。
“可恶……为什么我每次都猜不赢……”
拓磨沮丧地跪落在地,真弘蹲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知道自己为什么都会输吗?因为你在猜拳的时候,都只会出石头啊!这算是当守护者的坏习惯吗?真可惜啊,哇哈哈哈哈!”
“原。原来是这样……”
拓磨握着拳不住敲打榻榻米。
真弘满面笑容,从拓磨的左手抢下体温计。
“那么,我就来量体温了,嘿嘿嘿嘿嘿……”
真弘像在扮演医生游戏的色老头一样,发出猥琐的笑声。
平常他那种男子汉的表情完全消失了——或者该说,形象根本完全不同。
正当他缓缓伸出手,即将碰到盖住珠纪的棉被时——
啪碰——
一阵风声响后,真弘朝后方跌了出去。
他的身体摔在窗户上,把玻璃整个撞碎。
彷佛电影的慢动作一般,玻璃碎片闪耀发光,满天飞舞。
“很痛耶!你干嘛啦!佑一!”
一弹而起的真弘气冲冲地对佑一大吼,却见佑一的手上拿着不知从哪里来的超大折纸扇,拓磨看真弘脸上的怒气,甚至比在和logos对持时更加认真,不禁目瞪口呆了起来,当事人的佑一仍不改从容的态度,只丢下一句——
“吐槽。”
如此而已。
风从破掉的窗户咻咻吹进,把气氛吹得有够冷。
拓磨就像报纸常见的老梗四格漫画中的主角一样,当场仰天而倒,而且还保持着坐姿。
“都是你!体温计破掉了啦!看你要怎么陪我!”
大概是太不甘心了,真弘的眼角竟然飙出泪来。
“你们在做什么啊!”
此时插嘴进来的,是先前派去通知卓的慎司。
看他大大的双眸气到变成三角形,头顶冒烟似地怒不可遏。
“珠纪学姐……啊……真是太可怜了……你们太过分了!珠纪学姐是女孩子耶!她明明发高烧那么痛苦,你们不帮忙照顾她就算了,还拿她开玩笑,我实在不敢相信!”
“呃……不是……”
正想辩解的拓磨,被慎司一瞪就乖乖闭嘴了。
真弘见状,嘻嘻哈哈地正要嘲笑,但同样被慎司白了一眼,当场表情僵住。
“真是够了!学姐让我来照顾!”
慎司说完就走出房间,不到一分钟,手上捧着水盆和毛巾回来。
“珠纪学姐,我现在就来帮你冰敷了!”
在拓磨。真弘。和佑一的注视下,慎司嘴里嚷嚷,正要走近珠纪身边的瞬间——
“……啊……”
啪咚!
慎司就像七十年代的少女漫画一样,在空无一物的地方绊倒,整盆水全泼在珠纪身上。
这下棉被当场湿透,珠纪的脸和头发也都是水。
“哇——怎么办?”
慎司不知所措地骚着脑袋,真弘指着他开始敲锣打鼓大喊。
“你完啰,你完啰,我要跟大蛇兄讲!”
“呃——不要啦!讲了我就死定了!”
慎司好不容易恢复镇定,拿起毛巾擦拭珠纪脸上和头发上的水。
“你完啰,你完————”
佑一的超大折扇,往真弘的后脑连续抽打了几记。
“很痛耶!你干嘛啦!”
按摩着脑袋和佑一争吵不休的真弘。慌慌张张为珠纪擦水的慎司,以及端坐在一旁,呆呆看着自己的拳头喃喃自语的拓磨——
以倒地卧床的珠纪为中心,狭窄的六坪房间里已达混乱的极致。忽然,从珠纪的棉被中窜出一个小影子,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越窗而出。
“尾仙狐怎么了……”
真弘暂时休战,好奇地往破掉的窗户外一瞧,见到的竟是——
“你们到底在吵什么?”
传来一阵冷静的声音,这个声音虽然柔和,但房间的温度却瞬间下降了好几度。
“真是的,我听说珠纪小姐病了,赶过来一看,怎么会弄成这样?”
夸张地大声叹气,跨步走进房内的人正是卓。
今天他穿的,是手工精致的大岛袖和服。
卓拨起秀丽的长发,在珠纪的枕边蹲下,用手轻触她的额头。
“差不多有三十八度,有点高,但只要好好休息应该就没事了。我来这里的途中,已经有请安西医生出诊了,所以不必担心。”
听完卓的话,四人都大为放心,那位叫安西的人,是村里医术很好的医师。
不过——
“这件事先搁一边,你们这几个人连看病都不会吗?真是的,四个大男人凑在一起,到底在胡闹什么?”
卓一边数落不满,一边优雅的拨弄飘逸的长发。
相对的,四人就像被蛇盯住的青蛙似的冷汗直流,这已经快变成条件反射了。
“那么,请你们全部坐好,今天我想和各位好好谈一谈守护五家的心得。”
四人几乎同时,以精准的同步率在脑中哀号。
——可是,在卓的锐眼下,也不得不乖乖屈膝跪坐了。
“一千年,是一千年啊!各位对如此源远流长的守护五家,心里有何等感想?大部分的企业和组织都撑不到三年就解散了,一千年是它们的三百三十三倍,而且小数点以下还四舍五入!但你们……总是不把这段历史当成一回事,老爱胡搞瞎搞,我实在是……”
卓在排成一列的四人面前优雅地走过来走过去,嘴里滔滔不绝地大发牢骚。
四人已经忘记是第几次被说教,皆弯腰驼背跪坐在地,细细簌簌地窃窃私语。
“我从刚才就一直跪坐,腿都麻了啦!”
“谁管你啊,白痴!我也麻得要死!”
“我今天在家要负责煮饭,六点前要回家的说——”
“等到半夜就能回去了……大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