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社的门忽地自动敞开。
一面镜子收藏在内部,在月光的反射下透出清冷的光芒。
当雅莉亚将它拿在手上的瞬间,一股仿佛脊椎骨被敲碎的剧痛贯穿了珠纪的身体。
“啊啊啊啊啊啊啊!”
汗水才一滴落,疼痛就忽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珠纪知道,这代表自己失去了重要的东西。
“下次再反抗的话,下场不会只有这样。”
雅莉亚丢下这句话,就带着四名随从消失在黑暗的森林中。
留下的只剩一片寂静。
珠纪拖着满是疲惫与痛楚的身体,来到拓磨和真弘身边。
她用双手抱紧二人。
“拓磨……真弘学长?”
二人都没有回应,只能勉强喘着气呼吸。
她同样望向倒卧在另一头的其他三人。
幸好大家都只是昏过去而已,也都还有呼吸。
心情一放松,鼻头立刻酸了起来,眼泪也随即泉涌而出。
珠纪一边哭泣,一边把众人集中在一起,但是她全身因为疲劳而虚软无力,实在是无能为力。
她想扶拓磨却扶不动,只好抱着他的手跌坐在地上。
看他满脸的血与泥土,一股抑止不住的悲伤忽然涌上心头。她张大双眼,望向远方的三人,眼前因泪水而一片朦胧。
“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我不应该要大家战斗的。”
珠纪抱紧拓磨和真弘的手呜咽抽泣。
都是我叫他们去战斗的,这个事实真叫人心痛。
原来我根本就什么都不懂。
一思及此,心口就痛到快裂开一样。
所谓的战斗,竟然是如此痛苦,如此可怕,如此悲伤。
而自己居然大言不惭地叫大家去战斗,还要大家别输。
泪水不停歇地夺眶而出,流过脸颊滴落在地上。
害大家受到这样的伤害,实在比死还难受。
而始作俑者的自己,更是无法原谅。
“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很对不起。”
在月光洒遍一地,万籁俱寂的森林里,珠纪的泪水擦也擦不干,她只能不断地哭泣。
在皎洁月光照射下的房间里,宇贺谷静纪注视着美鹤。
“是吗?第二个封印也……”
“是的,宝器被夺走了。”美鹤深深地垂下头。
“有生还者吗?”
“虽然负伤,但全员都平安无事。”
她沉吟一声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闭上眼。
“那孩子是不是还没觉醒?”
“是的。”
“假如来不及,又没有其他手段的话,那就没办法了。”
“是。”
回答如同以往简洁,可是不知为何,美鹤看起来竟然像在啜泣。
这三天来,梦到的全是那一夜的战斗。
五名守护者接二连三倒地的景象,也不晓得重复了多少次。
每一回,珠纪都是全身冷汗地猛然惊醒。
明明人是醒着的,珠纪还是会回想起那个画面,没办法,她只好用力闭上双眼。
过了一会儿,她睁开眼睛,望向拓磨空空如也的座位;如今那个位子不见他高挺的背影,看起来真是无比的寂寞。
那一天,五名守护者都受了重伤。
听说他们被禁止送医,只能各自在家里疗养。
这次外婆也下令不准前往探病,所以珠纪就没去了。
不过,就是外婆没阻止,她也觉得自己没脸见大家。
每当想起这点,心中总是后悔莫及,甚至严重到阵阵作呕。
即使在这种情况下,她还是得来学校上课,因为她在家里实在待不住了,如果不让自己做点事,她觉得自己会疯掉。不晓得该拿什么脸去面对大家,我现在好害怕看到他们。
大家会怎么看待我呢——光是这么想就好想哭。
硬是把视线从拓磨的座位上拉开,转而投向远方的森林。
随风飘摇的树叶状似和平,完全看不出发生过生死交关的战斗,仅是一片优美的风景。
那一夜之后,logos抢夺宝器,侵入封印区域的行动,又再度销声匿迹。
原因至今仍然不明,难道真如慎司所说,是为了研究得手的宝器吗?珠纪能想到的可能性就只有这个。
如果能就这么结束该有多好,如此一来,守护者众人就可以不必再战斗了。
只可惜,事情不会如人所愿,这点珠纪比说都清楚。
“下次再反抗的话,下场不会只有这样。”
雅莉亚把话讲得很明白,也就是说,五件宝器她是势在必得。
自那一天那一夜以来,珠纪对世界的看法整个改观。
她被卷入难以抗拒的巨大洪流,有了深切的体认。
她本来以为,自己在来到村子的那一天,得知自己是“玉依姬”之后,就有了相当的觉悟才对。
假如哪天又发生战斗,我该怎么办?
一想到这点,不安与焦躁便油然而生,心中再也无法维持平静。
如今唯有来学校上课,能让珠纪保有一丝正常生活。
她忽然想起总是在睡觉,但还是会乖乖来上课的拓磨。
珠纪不曾像此时此刻一样,庆幸自己是个学生。
不知不觉,握在胸前的双手用力得握紧,下课铃声正好响起。
“怎么了?看你好像在发呆。”
起立行完礼之后,清乃马上过来闲聊。
珠纪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之后含糊地点点头。
那个时候,应该怎么形容呢……战斗——不,这应该叫互相残杀。
不能把一般人牵扯进来,特别是清乃。
“对了,鬼崎同学今天也没来,他没事吧?听说出了车祸?”
她似乎是相信了班导的说辞。清乃说完后,瞧了拓磨的空座位一眼。
“嗯,好像是……幸好听说没有伤得很重……”
外婆告诉她的消息就只有这样。
珠纪一边说,一边祈祷事实真是如此。
清乃从珠纪的表情察觉到异样,眼眸里带了一些同情的色彩。
“真令人担心。”
她说。
有别于平日的活泼,口吻宛若他人般温柔。
“嗯。”
珠纪强忍着差点夺眶而出的泪水,在桌底下紧紧抓住自己的手。
没什么心情吃午饭了,珠纪干脆踏上前往顶楼的楼梯。
距离第五堂课还有将近一小时,在那边痴痴地发呆已经是她最近几天的例行公事。
以前只要去顶楼,就一定会见到大家。
记得第一次和logos交手后,也发生过类似的情形,那时候才过一个周末,到了礼拜一,大家就全部治好来上学了。
才刚这么想,她就被自己天真的想法惹得哑然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