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别羽站起身来，看着聂欣兰说道：“你如果服用三颗丹药，大概能到什么修为境界？”

聂欣兰原本不想回答，可是被李别羽眼中的冷冽目光注视着，让她不由得就脱口而出：“大概能到灵动中后期。”

她的答案让李别羽脸上的笑容更形冰冷：“我看过天榜，现在的十大高手中并没有金丹期修为的人位列其中。金丹期的高手可以说是只存在于传说中，他们为数稀少大都隐居在深山密林里潜修。或者也可以说他们根本不在乎这些虚名了。如果你的修为能达到灵动中后期，那么就有很大的可能进入天榜，对么？”

“掌门的目标就是要在天榜上至少取得一席之地！”聂欣兰没有正面回答李别羽，不过也同样表明了杜紫衫对于门下弟子进入天榜的信心。

“呵呵，当天榜更迭结束，我想离你丢掉性命的时候就不远了。”李别羽的话几个人都没有听明白，李别羽只得继续说道：“你们当处在某一巅峰的人那么好当么？哼，幼稚！要想成名的人多了去了，而最快的捷径，就是挑战已经成名的高手，打败他或者是打平，都能让挑战者声名大振，就算是战败，也并没有什么损失。所以当你成功进入天榜后，挑战你的人一定很多！因为你是突然冒出来的黑马，不服气的人大有人在。到时候，你认为你自己的处境会很美妙么？”

说到这里，聂欣兰等人同时身上发冷，天榜争夺结束，聂欣兰的丹药不久就会失去效果，那么无论会不会出现副作用，她身上的修为都会倒退回胎息期，想要应付挑战者，下场只有死路一条！韩蝶儿咋舌杜紫衫的狠辣，张晴雨焦急地皱紧了眉头，聂欣兰本人却是站在原地没有丝毫动作，只是脸色再次白上了几分，眼神中更有一股浓重的哀伤。

她明白李别羽没有说错，当初掌门决定选择她作为服用丹药的弟子时，她的师父还曾强烈反对过，当时不明白为什么，还以为是师父希望小师妹能够回心转意，如今想来师父是早就看出了这里面的凶险，是不想让她走上这条死路啊。她想起了师父当时的眼神，焦急而悲伤，可笑自己并不明白还在暗自欣喜。

“师姐，李大哥说得有道理。你……你不能回去了，和我一起回我家吧。”张晴雨抓住聂欣兰的肩头，就想要把她往自己家拖。

一只纤手轻轻拍了拍张晴雨的手，然后掰开了她用力而泛白的手指，聂欣兰把张晴雨的手从肩头掰开，然后合在手掌心中，认真的看着她，一字一顿地说道：“我，必须回去。”

“师姐——”张晴雨的眼泪立刻涌了出来，和聂欣兰相处日久，她能分辨出来自己这个外表温婉而内心坚定的师姐是认真的，一旦聂欣兰做了决定，就算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我从小就是孤儿，是师父把我捡回去，抚养我长大。我这条命就是师父的，如果我不回去，师父必定受到责罚。为了师父我也必须回去。放心，我未必会有事情。”聂欣兰说完还微微一笑，只是这笑容看上去很苦很苦，最后一句安慰的话，根本没有丝毫的说服力，只是惹得张晴雨眼泪掉得更急了。

“好了，你们快些离开吧。一会儿楚天放醒了就不好解释了。”帮张晴雨擦了擦眼泪，聂欣兰催促道。

“我不走，你不和我回家，我就不走。”张晴雨抓着聂欣兰哭道，她知道这一松手，或许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小师妹，听话……”聂欣兰被她弄得眼中也腾起雾气。可无论如何就是无法让张晴雨松开手。正在纠缠之间，张晴雨忽然软软地倒了下去，聂欣兰大惊，抬眼看去，却见李别羽站在张晴雨的身后，劈在张晴雨后颈上的手掌还没有收回去。

李别羽凝视着聂欣兰，然后点了点头：“你不错，我为先前的无礼道歉。”李别羽是真的对聂欣兰感到佩服。他自己本身也就是能为了自己心中要保护的东西豁出性命的人，自然也更能理解聂欣兰的想法。

聂欣兰微微一笑，说道：“你也不错。希望你能帮我好好照顾小师妹。”

“她是我妹妹。”李别羽的回答简单而有力。这不异于一种坚定的保证，让聂欣兰笑得更是安心了许多。

李别羽弯下腰，把张晴雨的娇躯横抱起来，对着韩蝶儿说道：“我们走。”韩蝶儿点点头，无声的跟上了李别羽的脚步，临走的时候，看了眼聂欣兰，目光中没有了先前的敌视，有的是丝丝的敬意。三人走出了一段距离，李别羽忽然回头冲聂欣兰问道：“聂姑娘，你知道楚天放要买墨龙胆是做什么事情么？”

聂欣兰摇摇头：“不知道。这次我是奉师门的命令，和他一起作伴来采购炼丹的材料的，买墨龙胆的事情我并不知情。应该是楚家需要，和我们剑灵派没有任何的关系。”

“多谢相告。”李别羽微微躬身为礼，然后转身大踏步地离开了。

看着李别羽渐行渐远的身影，聂欣兰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了，代之而起的是深沉的无奈和哀伤，无论谁知道被自己所热爱的人出卖，都不会有什么愉快的心情。聂欣兰就这么站着，一阵阵的风拂过，那白色的衣裙翻飞，却拂不去她心头的沉重。

过了许久，李别羽等人早就走得没有了踪影，地上的楚天放才醒转过来，一醒来就急忙游目四望，却哪里还找得到李别羽的身影，只有聂欣兰迎风而立，自己的两个看似威武的壮汉随从，此时还躺在不远处昏死着。

“他们人呢？你没杀了他们？”楚天放叫嚣道。

“没有。”聂欣兰的声音冷冷。

“一个凝气的家伙，你都收拾不了？”楚天放立刻火冒三丈。

聂欣兰瞥了他一眼，目光如刀让楚天放浑身打了个寒颤：“你还不明白么？我们都看走眼了。那人的修为和我差不多。”

“那……那你为什么不追，任由他跑掉了？”楚天放还是心有不甘，他楚大少爷何时吃过这么大的亏？

“我要是追去了，你怎么办？总不能任由你这么昏倒在荒郊野外吧？”聂欣兰的解释，让楚天放心中大是舒服。

于是楚天放也不在地上坐着撒泼了，站起身来看到自己的随从还在地上昏迷，不由火气又上来了，自己这少爷都醒了，怎么这当下人的还敢赖在地上装死？上去就是一人一脚，把两人踹醒了过来，两个壮汉在楚天放的骂骂咧咧声中，急忙爬了起来，也顾不上自己的伤势，赶紧跑到楚天放的身边，帮他拍掉那身锦袍上的尘土。

聂欣兰看不下去，迈步自己先向前缓缓而行，楚天放连忙推开两个壮汉，几步追了上去，一边跑一边喊道：“等等我，等等我……”

两个壮汉也不敢怠慢追了上去，地上只剩下了一片狼藉的脚印和血迹，见证着刚才的一场恶斗。

张晴雨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张府的床上，睁开了双眼的她并没有想李别羽想象中哭闹，只是躺在床上默默无声地流着眼泪。坐在床边的圆凳上的李别羽摇摇头说道：“一个人有一个人的价值观。每个人都有着明知不可为却不得不为的事情，你就是把她强行架回来，她也不会过得开心，如果以后剑灵派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她会内疚一辈子的。”

张晴雨不说话，李别羽说的她都明白，只是眼睁睁看着和自己最亲近的师姐走上一条不归路，心中的疼痛远不是几句话就能够安慰的。

李别羽递给张晴雨一方丝帕，看着她遮住了眼睛，却无法遮住泪水渐渐湿透罗帕，李别羽心中也感到闷闷的。其实当初张晴雨惊讶聂欣兰的境界从胎息期提升到融合期的时候，他就看出这姐妹两人的感情很是深厚了。因为他还记得在集市的摊位上，张晴雨多次翻看炼制胎息丹的药材。看样子应该就是打算买来送给聂欣兰的。

“临走的时候，你师姐要我好好照顾你。”李别羽说道：“所以你就应该好好生活，而不是让她担心。”

张晴雨捂着脸不出声，只是抽噎声越来越小。李别羽没有再言语，站起身走出了房间。

房间外的走廊上，韩蝶儿斜倚在栏杆上，望着院子里的一片花圃怔怔发愣，李别羽走到跟前的时候，才懵然惊醒：“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哭哭也就好了。”李别羽耸耸肩，要他去安慰人真是比打一架还累，他可不擅长。

“你这话可不怎么负责任啊。”韩蝶儿语音轻轻：“你可是答应了聂姑娘照顾她的。她可是你妹妹的。”

“总不能让我也陪着她哭一场就算是负责了吧？”李别羽也倚在栏杆上。

韩蝶儿摇了摇头，看着李别羽的侧脸，有句没有问出口的话憋在心里：她是你的妹妹，那么我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