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个字啊！”李别羽瞪大着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什么十八个字？”郁青婵话问出口，才恍然明白了李别羽的意思，然后她就闭上嘴巴，又恢复了脸上冷冰冰的表情。这人，不值得搭理。

“别介啊。”李别羽看出郁青婵又摆出拒人千里之外的气场，马上老实了：“我说仙女姐姐，你最少把你的名字告诉我再不理我啊。”

郁青婵冷冷道：“问我名字做什么？”

“当然是刻在木头牌子上，以后让我儿子啊孙子啊以后好好感谢你啊。”李别羽说道，这句话他说的真心实意。

似乎看到李别羽的诚心，郁青婵沉默了片刻才道：“没有必要。”

李别羽叹了口气，仿佛遇到很伤心的事：“人仙终有别。”

五个字仿佛一记重锤敲在了郁青婵的心上，心里埋藏的往事，如潮水一般涌来，让她脸色微暗：“你又懂得什么？”

“我宁愿什么都不懂得。”李别羽一阵悲伤：“我懂得这个道理，是用了近一百条人命换来的，是失去了一切才明白的。原来在我们凡人眼里高高在上的仙人，根本就没把我们凡人当回事。在我们凡人眼里有大神通救苦救难的仙人，可以为一点小事对我们杀伐随意，屠灭满门也不过挥挥手而已。”

“未必所有的修真者，都如你口中所说的样子。”郁青婵道，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解释，仿佛就是因为不想看到眼前这个孩子一般的半大男孩伤心。

“哦？那你告诉我，他们都做了些什么？我们祈求他们帮助的时候，他们在哪里？”李别羽瞪着眼睛看着郁青婵，眼里的目光像是询问，又像是责难。郁青婵回答不出，唯有沉默。她无法为他举证什么，修真者踏入山门，就被要求斩断凡尘俗事。她自己不也是如此么？从未为他们做出什么，而总是予取予求。这样的自己，又能为李别羽做出什么回答么？大道无情。四个字让郁青婵沉默了。

李别羽突然像被点燃了的炸药桶，在牢房内烦躁地走来走去，转着一个圈圈，又一个圈圈：“去神仙，去他妈修真。一群自私自利到了极点的乌龟王八蛋！要老子去采药，真当老子傻了么？那么容易怎么自己不去，非要老子在这里背、背、背那什么破书，我就背不过！垃圾杂碎，气死一个少一个！”

“其实你不必去的。”郁青婵说道，救李别羽并非出于本心，她更多的只是对璃阳宫的愤恨，所以在她眼里，李别羽为了她答应匡凌风的要求，根本没有必要。

“不必去？你把我当什么人了啊？你不把救我的性命看在眼里，可我对自己的这条烂命很看重呢！”李别羽看懂了郁青婵眼里的不以为然，跳着脚说道：“你们仙人有仙人的规矩，我们凡人有凡人的道义！你听好了，你可以死，但是必须死在我的后面！我李别羽绝对不允许自己的恩人，死在自己前面！”

说这话的李别羽，身上迸发出强烈的自信。没有对所谓仙人的畏惧，也没有对所谓强势的退缩！他或许不能让郁青婵活下去，但是可以让郁青婵活的比自己更久，哪怕只是多活一秒钟的时间！这强大的自信不是源于自身的能力，也不是源于对周身诸事的掌控，而是一种亡命之徒的不惜命气势！他所仗恃的，不过就是自己的性命而已！这一刻，郁青婵发现这个仰着头说话的半大小子，突然有些让人不敢逼视的耀眼！郁青婵没说话，事实上她也不知道现在该说些什么，嘲笑对方的无知么？对方的话里早就明白要面对的是什么，那是无畏！比起她只是简单地看透自己的生死的无所谓，可以把自己的性命为了一个目标燃烧的李别羽，更出色！

这时，牢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李别羽急忙又躺在地上，恢复了先前吊儿郎当的样子。变化之快，让郁青婵有些回不过味来。

匡凌风和柳钧盛两人进入了牢房，身后还跟着刚才被气跑了的长老。匡凌风看着李别羽，沉默了半响才面色古怪地说道：“你不识字背不过书，我不会怪你，拔草你总会吧？本来只是让你去帮我采药，既然你背不过书，那么你就见到草就拔好了。总有草药会被你采到的，不是么？”

“那你等着好了，我一定会努力拔草的。”李别羽对于那个草字咬得特别清晰。嘿嘿，自己如果真没记住那本书里的记述，还说不定胡乱采还真能采到草药，可问题是自己全记住了，既然他要草，那自己就多拔些草好了。

匡凌风笑得意味深长：“你要是真的努力就好。”

“一定一定！”李别羽呲牙。

匡凌风向身后的长老问道：“他的伤好得如何了？”

那位长老点点头说道：“完全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好，明天咱们就出发！”匡凌风又看了看牢房内的李别羽，转身三人一起走出了牢房。那长老临走的时候，兀自气鼓鼓地瞪了眼李别羽，李别羽则一脸笑容地冲他挥了挥手，让那长老的脸色又是一片涨红！

李别羽见几人走出了牢房，便闭上了眼睛，好似累了在睡觉一般。没有他的聒噪，牢房里顿时安静了下来。郁青婵也坐在角落里，闭起眼睛再一次尝试着调动真元。李别羽在干什么，当然不是真的在睡觉，他只是在和体内的镇魂古玉的器灵交流。这些天，他从和器灵的交谈里，明白了为是么匡凌风一定要自己去了。应该就是灵药生长的地方，有可以慑人心魂的妖兽，从而需要可以克制妖兽的镇魂古玉，或者是现在的器灵。

“喂，喂？你在不在？”李别羽在心里暗暗呼喊。

“在在在！你个臭小子，一天不烦我会死啊？”器灵不耐烦的声音，在李别羽的脑海里响起。

“再不烦你还真要死了！”李别羽咋呼道：“明天他们就要我去采集草药了。”

器灵不满叫道：“谁叫你的身体那么差，我想帮你也办不到啊！”

“我也不想啊。”李别羽嘀咕道：“难道你不能再让我借用下你的力量么？”

器灵嗤笑了一声，声音里满是不屑：“上次借力，你坚持了多少时间？不过是个灵动后期的对手都没放倒，你就坚持不住了！”

李别羽也不满意了：“那应该是你能力太弱吧，你要是能一下子把他捏死。我就是坚持的时间再短也够用啊！”

“你懂个屁！”器灵大怒：“我要是真把全部实力用出来，就是金丹期的我都不看在眼里，区区一个灵动期的修真者，也不过一巴掌的事！可是你那破破烂烂的身体能坚持的住么？只怕我用一半的元力加持到你的身上，就能让你在下一秒身体爆裂而亡！”

李别羽愣了愣：“你有那么厉害？那你上次加持在我身上的元力是多少？”

“十分之一！”

器灵给出的这个答案，让李别羽大大地吃惊了一下。十分之一的元力，就可以把灵动后期的修真者像搓馒头一样，随意地捏圆捏扁，那要是器灵全部的实力，该有多恐怖？随即又颓唐地叹了口气，器灵再厉害又如何，自己这个“容器”质量太差也没辙啊。

似乎察觉到李别羽的沮丧，器灵又安慰道：“你也不用太灰心，这两天，他们给你疗伤的时候，我偷偷在你身体里积攒了一些真元，而且他们用的丹药虽然垃圾，但是还算有些效果，我把那些药力也用元气炼化包裹了一些，以防万一。如果遇到生死攸关的时候，你也不是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当然杀了那些人还不够，但是逃命足够用了。只是你的身体，怕是又要遭难了。”

“哦？”李别羽好奇问道：“那我现在能加持你的多少元力？十分之五？”

“不是，还是十分之一。”器灵酷酷地回答道。

“你耍我啊？”李别羽气道。

“是加持的时间不一样了，不是加持的元力多了啊！笨蛋！”器灵气咻咻地骂道：“怎么会有你这样的活宝啊？不懂就耐心听别人说完啊！”

李别羽翻个白眼，心里暗道：“你能算是个人么？”

“你说什么？骂我是不？那到时候，你看我管你去死！”器灵叫道。

坏了。李别羽尴尬地笑了笑，一时忘了器灵和他在潜意识里沟通，自己的一些念头能被器灵感应到。器灵的话接着传来：“严格说来，我还真不算是个人。”

“就是嘛，你最多是个鬼魂啊，人是有血有肉的。”李别羽听到器灵自己承认“不是人”，不由又念叨了一句。

“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我没变成器灵的时候，也不是人啊。”器灵的话让李别羽愣了一愣。

“不是人？那是什么？”李别羽呆呆的问道。

“那块古玉上不是有我的名字么？我就是镇魂兽！”器灵耐心地解释道：“修仙并不是只有人才能修炼，天地万物无论是人类，还是飞禽走兽、爬虫游鱼，甚或是草木金石，都可吸收天地灵气，时间久了便可通灵，再潜心修炼就可以得证大道。只是这称呼就不一样了。人类修真者称为仙，其它自然界修真者被称为妖或者精怪。”

“镇魂兽？那你长什么模样？”李别羽很好奇，这镇魂兽算是他除了人类修真者，见到的第一个妖精类的修真者了。

“玉佩另一面就刻着我的模样啊。”镇魂兽说道。

“我靠，真丑！”李别羽不知死活地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