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目等死柳钧盛,见到李别羽倒地。一脸的茫然和狐疑。片刻后才小心翼翼地走到李别羽跟前,狠狠踢了他一脚。李别羽在地上翻了两滚,哇哇突了两口鲜血,却是再没刚才的骁勇了。这一变化看得巷弄里的三人目瞪口呆。柳钧盛和阮弘大喜,郁青婵自然是失望。
“哈哈!天不亡我!”柳钧盛嘿嘿笑着,越笑越大声,足足笑了盏茶的功夫,才停了下来。目光瞪着李别羽和郁青婵,闪过一阵阵凶光。半晌后,他大步地走向郁青婵,郁青婵心里一片宁静,也说不上是沮丧还是失望,缓缓闭上了眼睛,死亡也许还不错呢,那些放不下的,现在可以放下了罢?
感到自己身上几处要穴被连连拍打,郁青婵又睁开了眼睛,不是意料中的致命一掌,怎么会仅仅禁锢住了自己的真元?看到郁青婵眼里的疑惑,柳钧盛嘿嘿一笑:“也许本派得上苍护佑,本道爷这一趟也不算是白走一遭啊。”说完也不管郁青婵,又走到李别羽的跟前,手指连点,也把李别羽禁制住了。
“师叔,为何不杀了他们?”阮弘小心地问道。
“蠢材,这还用问么?刚才那小子明显是被器灵附身了!既然有器灵,也就是说那镇魂古玉虽然损坏了,可器灵既然还在,就能通过器灵达到同样的效果,不过只有这个被附身了的小子才能不惧怕噬魂兽了。”柳钧盛得意的解释道:“虽然掌门师兄不能亲自进入那个神秘空间采药,但是我们可以让这个小子帮我们采啊,至于这个丫头,有灵动初期的修为,相必在清心阁有些身份,留着她既可以向清心阁换些条件,顺便也可以要挟一下这个小子啊。刚才看这小子,还是挺讲义气,挺紧张那个丫头嘛。”
“高明!”阮弘竖起大拇指,拍着柳钧盛的马屁:“师叔果然心思缜密,这次回去掌门肯定会给师叔记一大功的!这要是采药成功,炼制出来的丹药,肯定要让师叔挑选一些的,到时候师叔的修为又要更进一步了!”
柳钧盛哈哈大笑说道:“这次你和嵇宁也帮了不少忙嘛,回去我一定会在掌门师兄面前为你们美言几句的!”
阮弘听了,更是一连串地道谢。两人救醒了嵇宁,又押着郁青婵和昏迷的李别羽向璃阳宫赶去。
仍然是那处民居内,在柳钧盛几人走后不久,被李别羽打昏的李青鹤悠悠醒来。睁开眼,一室的空荡,让他心里难受地发慌!疯了一般用牙齿去解手上的布条活结,动作带着些惊慌式的粗鲁,等他解开了布条,布条上已经是沾满了星星点点的血迹。那是李青鹤裂口的嘴唇和弄伤了的牙龈上的血!
“别羽!”李青鹤拉开门,冲出房屋,在大街小巷里疯狂地奔跑,他不知道李别羽逃向了哪个方向,不知道李别羽离开究竟有多久,甚至根本不知道李别羽到底是不是还活着!他不敢想那样的后果,李别羽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一个亲人了,他不能失去李别羽!
玉川城不大,也不算小。李青鹤盲目地奔跑了整整一个时辰,才找到了李别羽被追杀的那条巷弄。地上的凌乱脚印和血迹,以及墙上的纵横交错地剑气划痕,还有那被李别羽撞出的蛛网般的裂纹,这一切的一切,都让李青鹤要发疯了!他“噗通”一下跪在地上,双手抓着头发,感觉自己的脑子都快爆炸了。
“别羽!别羽!别羽……”李青鹤撕心裂肺地喊声,越变越小,渐渐成了呜咽的哭声。李青鹤就这么跪着,身体蜷缩在地上,失去了一切的他,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寒冷,渗透骨髓地寒冷,是他唯一的感觉。
在李青鹤断断续续地抽噎中,玉川城又迎来了朝阳,温暖的阳光照在李青鹤的身上,却无法为他祛除寒冷。那寒冷种在了他的心上,种在了他的生命里。阳光终会到来,夜晚的黑暗也终将过去。可一切都不同了,逝去的人和事,永远永远无法回到昨天!
玉川城在昨天的夜里,注定是不宁静的。而衔接着这个夜晚的清晨也注定是不平静的。那些在夜里,无论是被璃阳宫三人闯门过户搜查过的人家,还是听了一整晚掌劲轰响和剑气呼啸声,在被窝里抱紧了脑袋战战兢兢了一夜的居民,都在这个清晨微微打开了自家的门窗,偷偷向外窥探着。在确定似乎一切没有威胁后,才陆陆续续走出了家门,三三两两地交头接耳,讨论着昨夜的骚乱。衙门的衙役此时也列着队,在街上巡逻,其中一些在询问居民,有没有昨夜关于骚乱的线索。衙役们的队伍在各个巷弄里穿梭,而隐隐地,每队的行进方向,都是玉川城首富的宅邸——李府!
跪了许久的李青鹤,浑浑噩噩地站起来,摇晃着向自己的家走去。耳边听着一些人悉悉索索地悄悄话,听着他们在言语中对昨夜的猜测,李青鹤心里一阵阵地发疼。回家,回到家又怎样,那里不再有等着自己回去的人,不再有因为自己顽劣捣蛋的严厉训斥,也不再有细细叮嘱自己天冷多添衣衫的温暖。一切,都没了啊……
玉川城首富一夜被灭门。这个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迅速飞遍了整个玉川城。李青鹤地站在人群里,看着自己家门外被一群一群的衙役包围。他们有的在搬运尸体,有的在查看现场。谁也没有注意到,李家独子正站在自家门外,像个局外人一样看着眼前的一切。没有人想到,已经被列为失踪人口的李家大少爷,会像一个乞丐一样蓬头垢面,没有人会想到他竟然站在门口,都不能进去给自己的家人收尸送终。
案子了结的很快,尽管有着众多不可解释之处,但是玉川城首富被灭门,这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李家是大户人家,奉安国朝廷也很重视这件案子,着玉川城府衙限时破案。迫于上面的压力,以及李家再没有人出来查询案情,府衙里的官员也乐得装糊涂,草草结了案。案情是因为李府的一个叫李别羽的家丁图谋李家财产,丧心病狂地杀戮了李家上下所有人丁,李青鹤少爷失踪,被判定为李别羽挟持出城外,依旧被杀害了。
案情的陈述漏洞百出,在玉川城是个明眼人都可以看出破绽。可府衙也有府衙的手段,“李青鹤”的尸体很快被找到,是一具也不知死去多久的腐烂尸首,除了套在身上的光鲜衣物可以看出是个大富人家外,尸首高度腐烂的脸根本就看不出个轮廓来。李别羽的通缉令发出去了,说他携带李家财富疯狂流窜,请求其他各个州府协同缉捕,还算府衙的画师有点良心,李别羽的画像很是模糊,看上去像是一张大大的烙饼,在嘴眼口鼻的位置戳了几个窟窿一样。至于头发,更像是这个烙饼发了霉长出的绿毛!府衙的官员还真的通过了这幅画像,让人认认真真地贴在城门口,并发往各个州府。也许在他们看来,李别羽永远不落网,那么谎报的案情就永远不会被戳破。至于本该被李别羽携带走的李家财富,却已经被偷偷分成了若干份,存进了某些人的银库里,从人们的视线中淡化了出去。
李家的丧事办得很是隆重,既有得了好处为图心安的某些人的面子功夫,也有玉川城众多百姓真心实意的帮忙搭手。李家虽富,却并非为富不仁,李臣斌这些年来,每年在城中施舍的银两不计其数,帮人解决困难也是不遗余力。所以来帮忙的百姓也是熙熙攘攘地为数不少。
如此这般地闹腾了几日,玉川城外的一块荒地上,多了一些新起的坟茔。近百个坟茔连成一片,白幡招摇,纸钱乱飞,平添了一丝阴森之气。玉川城里更有传说,入夜的时候,就能听到这些坟茔中传出的哭泣声,这让那些得了好处的人,心里一个劲地哆嗦。
阴阳两隔,互不往来。李臣斌的好,百姓们能帮的都帮了。剩下的都和这朗朗乾坤下的他们,没了什么瓜葛。所以无论是白天还夜晚,这里都没有什么人出没了。
李臣斌的坟茔最大,也在众多坟茔的中间。这一夜,他的坟前终于来了个纪念悼拜的人。那人蓬头垢面,邋里邋遢,就像是一个叫花子。这个叫花子手里,却提着上好的酒菜来祭拜。
“爹,虽然我没能亲手帮您收尸披麻戴孝。可我都看着呢,那些百姓还念着您的好呢。看到您和家里其他人都入土为安了,我也算了了个心愿。我这就准备离开了,等着我做的事情还很多很多。”叫花子跪在坟前念念叨叨,赫然正是李青鹤!
李青鹤眼中含着泪和恨,继续对已故的父亲倾吐着:“杀了您的我不会放过,贪了咱们家的钱财的我不会放过,乱判案情的我不会放过!还有别羽的罪名我一定得帮他洗刷干净,他有多好您都不知道呢,当初还不愿意让我和他祭拜,你说你真是的。”李青鹤沉默了一会,仿佛是在让自己的父亲好好想一想,然后又说道:“爹,你看,我要办的事还多着呢。就不能一直陪着您了,您可别怪我啊。您又不让我露面,我连这祭拜您的酒菜都是偷来的呢。头七什么的我就没办法帮您做了,等周年忌日的时候,我再来,好不好?”
“您不说话,我可就当您答应了。”李青鹤等了等,就像是在等父亲说话,然后忽然语带俏皮的说道。只是说着说着,眼泪却流下来了,这一流泪,心中的悲伤再也无法抑制,终于嚎啕大哭起来!竭斯底里的哭声,在寂静的夜里传出了很远很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