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家宴用的固然拘谨,但很温馨。不过让我唯一恶寒的是,陌总是用一种不知意味的眼神时不时的打探婆婆,可又不是爱恋的眼光,让我很是苦恼。
饭局过后,我们三人便一刻也不耽搁的去牢里探监,一路上森严壁垒。这牢狱刑法,自古就有,君主英不英明,待看酷刑严不严苛。不过,月祁的牢狱倒是清简,由此可见,林浅陌是以德治国的君王。
欧阳齐被关在牢里的最里处,听狱长说,只有即将行刑之人,才被单独隔离,可是待遇也是最好的。狱长送我们进去后,便退了出去。
他毕竟曾是这国的宰相,或许人脉广,关系密。所以,并未着狱服,一件单薄的白色亵衣,往昔阴谋中叱咤风云的人物,如今竟是这般的凄凉孤寂,就像残风落叶中最清孤的那片。
原本眼神死寂的他,看到我们,特别是婆婆的时候,那种战栗而紧张的说不出话来,仿若离散千年,却又再度重聚。
他讪讪的从还算整洁的床铺的一角,落步走下,凌乱的披着散发。紧紧地握住她的手,久久的不能自语,只是眼角的泪花在眼圈中打着涟漪。
“你何必如此?”婆婆顿时也是泪眼盈盈,轻轻的摸索着他的脸型轮廓,不能自己的说道。
“纤儿。”他轻轻嘤咛,便把她带入怀中,“为夫以为你永远离开我了,我恨他,是他害你的,所以……”
婆婆从他怀里挣脱出来,不满道:“不是他,当初我怎么劝慰你的,难道你真的忘了吗?我从不怨任何人,只希望你们就算为了我,也要好好活着,也不至于走到如今的地步!”
公公点头,婆娑含泪,但却打探婆婆的这身道服,疑惑道:“当初你又怎会没死?我可是亲自为你殓的棺,你怎么穿成这样?”
这个疑惑,我也在心里憋了好久,只是一时没找到合适的时间和她单独谈谈,不过此事定和元卿卓有关。
婆婆整整凌乱的衣服,叹气道:“此事说来话长。五年前,我的确病至奄息。”她临近公公,含眉,仰望,“夫君已葬妾身,也确有其事。可惜造化弄人,任谁都没想到我的墓前却遭到暴雨瓢泼冲塌,以致棺木被压挤的残缺。随后有人经过时,发现我尚还有救,便把我送至日熙国治愈。”
“救婆婆的人可是元卿卓?”话至此,我不自觉的插问了句。
她点点头,接着说:“原本他只说是说自己是个杀手,但也有恻隐之心。不忍心看着我这么美得女子命丧黄泉,我见他与我儿同龄,就随他去了日熙国,远离是非,度过余生,我的心也就不会如此折磨了……”
“纤儿真忍心离开我们父子?”听到此处,公公心里感伤,不置可否,只是握住她的手。
她别过他的脸,继续道:“所以在我治好后,我就在东钦城的一所道观里拜师学艺,这五年,不仅让我修身养性,心境平和了许多,师父还教给我了许多高深的武功。”
难怪她在东钦皇宫里和林媚君对决之时,竟应对自如,一拂尘、一掌风可以化解极狠毒的暗器,她的功夫恐怕在世上也是顶尖高手之一吧,可笑自己当初还称她为前辈。
“后来,我才得知救我的那人的真实身份是日熙国的太子,现在的君王。他有什么心事也对我谈,我和他说道讲佛,至此成为莫逆之交。直到最近他告诉了我你们的事,我才去东钦皇宫赴他的约,再后来的事,竹儿也就知道了。”
欧阳齐笑笑,“原来我做的一切事都是错误,真是自作孽呀……”
“相公!”婆婆抱住公公,泣道:“不,这一切都是为妻的错,要不是我当初逃避,要是我伤一好就回到你们身边,你也不会这么做的!”
“相公去哪里,为妻就去哪里,生生死死永相随!”
他推开她,“纤儿不可,一人做事一人当。为夫想好了,待我去后,你就好好的活着,或者再嫁都行!”
“不!我不会离开你的……呜呜……”她紧紧地抱住他,生怕一松手,他便会消失似的。
整个牢里只有分离的抽泣声,和生死相随的浓情爱意的坚定,我不忍,便跑了出去。
不知为何?脚步便是直奔御书房,我泪眼朦胧的闯进去,却看见陌、颖和秋瑶三人再讨论着什么?
陌看到了我的伤感,便询问:“晴,你怎么?”
酝酿了下心境,乞求道:“陌可以饶我公公不死吗?”
“你竟然为他求情?”他语气冷鸷,控诉着绝无可能的希望,哪怕他珍惜我们之间的感情,但却忘了他是君王,不是平常人。就算他没有生杀大权,也不会放过杀自己父亲的凶手。
他紧皱的眉头在我的语滞中缓和下来,说道:“晴还记得当初你问我为什么我的厨艺会比欧阳竹的好?你想象我当初身为太子,五指不沾阳春水,一定很奇怪吧?”
提及此,我也确是好奇的紧,不待他说,匆匆擦掉眼泪,点头应允。
“我并不是从小就在皇宫里长大皇子,我原本有两个弟弟,由于父皇宠幸他们的母妃,所以,我从小便受他们的排挤,再加上我的亲生母妃早逝,尽管我是他们的哥哥,他们也从未把我放在眼里,因为我当时还不是太子……”
他忧伤的回忆道:“所以我发奋学习,君朝臣纲,文史教义都学,我想凭我自己的能力证明给父皇看,我做皇帝并不比他们差。”
“我的努力,父皇看在眼里。我的两个皇弟,他们的母妃便暗地里和他们后背的势力打压我更凶了。欧阳齐以前便是支持我两个皇弟最甚的人,就在我被册封太子的那天,他们便秘密的把我掠夺出宫,那时我才十岁,就开始了我的亡命生活,艰苦日子我不是没有尝过,所以,慢慢地我就会做很多事情。”
他按住我的肩膀,“为了讨生活,我也在酒楼里打过下手,那里的掌厨师父,见我勤快又机灵,便偷偷的教了我几道菜,所以……”
所以,你的菊花鱼就赢过了竹的口水鸡咯。
“后来,父皇派暗卫寻找我的下落,直至他们查处真相,我才重新以太子的身份在皇宫里立足。由于此事牵念甚广,我那两个弟弟就被父皇贬入它地封王了,可是宰相欧阳齐却未受到任何处罚。我开始一直不解,向父皇进言,却屡次被他拒绝,现在想来,怕是因为杨纤儿的原因,父皇对她始终有情,所以,没有伤害欧阳齐。”
这样说来,很多事就迎刃而解了,想是在陌的内心深处,欧阳齐的存在,一直都是他心中的一根刺,于他于他父皇而言,他都是非死不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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