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间,是一进幽静庭院。
湘竹成荫,庭院深深深几许。
月正好。
此时,就在那斜插的瓦楞上,倚坐着个白衣的人儿。三千青丝披了满身,素白的衫垂了地。
一枝陶笛,一轮月。
笛声沉沉。
“云先生。”
细柳站在檐下仰了颈子轻轻唤。
“夜深了。”
笛声顿消。
“夜里湿气大,柳儿炜了热汤,现下帮您盛上可好?”
“什么时辰了?”
飘飘渺渺的嗓,似那天际皓月般教人无法实触。细柳却又下意识打个噤战后才低低开了口。
“子时一刻。”
“该是醒了。”
话音方落,那人便似一抹流云样轻轻坠地。修长的身,是为男子,面纱却总不肯离了脸侧。就那么安静立于月下,虚幻一般。
细柳不觉又悄然退了一步。
“汤送去教那女人吃了罢。死而复返的人,总归是弱了几分。倒是你。。。”
陡然转身,倒也不意外对上细柳略显惶恐的脸。那人便笑,细细的嗓音梗在喉间,愈发地失了实。
“这几多年,竟还不喜瞧见我,倒真是个讨喜的孩子。”
说完,也不管那细柳何等的惶恐,自是扬长而去。密实的竹,密密叠叠亘于身前,却挡不住那人的去路。矮身穿行于林中,些许月光洒落,似是生了浅浅一层雾气。走了小会陡然顿住,长袖一甩间,吹了半宿的陶笛便兀自飞了出去,直至斜插于泥中。
“如今,奏琴之人去矣,留你何用?”
当下,也不再去管那舍弃之物,径自出了竹林。
竹林外,是无由居。
无由居,无由居,不得缘由勉强存世,失了主人,便只是死物。往日里一盏烛火便可教天地无光的居所,如今,灯火通明,却连那天际皓月都比不过。又是空,一脚踏进了,总觉入了幽冥。
而在推开正厅的门时,那人生了片刻的犹豫。只是片刻,轻抬的掌终究还是抵上门扉,暗自推力,门应声而开。同样空荡的正厅,香案上燃了三盏长明灯。
案下,是一组棺椁。
上好楠木棺,不曾用浓墨,只在外涂了浅淡一层清漆,木纹清冽。自然,也是价值不菲。只是,不菲再甚,终究不过是成殓死人之物,到底教人不得欢心。
而那人,便在静视片刻后行至棺椁前,席地而坐。
“你可知,这最后一程,本不愿再见你。”
“冤家。”
修长指覆上面纱,明明是个男子,却生了副比过女子的掌。珠玉样的指就那么轻松一捻,面纱顺势而落。
面纱后,是一张绝世容颜。
沈素卿华美,美在浑然天成,骨中有静寂。裴生俊朗,胜在五官精雕细琢,眉眼中有清明。平舟飘逸,犹胜几分出云淡尘。那人,却教人无端想起幽冥夜河畔的幽昙花。
亦柔亦刚的容貌,眉目中有灭顶风情流转。侵略十足的美,引来的,唯有万劫不复。
亦是在面纱坠地之时,那人的掌已然覆上楠木棺椁。
“你我相依十数载,明争暗斗,却又彼此依附。如今,竟是为个女子堪堪抛下我于这俗世中,好生狠的人。后日,便是大功告成之时,你急急走了,可是在诉着你的不屑?罢了,既是执意要走,便随你。只盼黄泉路上你慢走一步,好教我追上你,来世,也可做对善终的鸳鸯。”
明明要合几人力才能推开的棺椁,不过是随意一推,竟也能将盖顶推开偌大空隙。那人款款起身,俯下时,随手自怀间掏出块薄如蝉翼的面皮抛入棺椁。随之坠下的,还有满头青瀑。
“平舟,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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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然还有这般多的亲趴在这个坑中,感动了~~~
(又及,可是有人记得文中开章时去找鬼手的斗篷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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