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魂样出了方丈禅房,绕过前院时,便迎面碰上了信步而来的沈娇鸾。人恍惚,纵是迎面走来也入不得眼。擦身而过时,沈娇鸾顿住了身。
“沈念慈?”
陡然怔住。
太过久远的名号,如今听在耳中,竟恍若隔世般生疏不适。片刻的怔怔,继而再度起了脚,到底没了与那人多言的心。
沈娇鸾哪里肯依?
匆忙几步追上来扯住那人的衣,脸上惊讶恼怒交叠。
“你没死?”
说着话,却又不肯信,非要加重了气力死死掐住那人的臂膀好确信,站在眼前的,是个活生生的人。
“沈念慈,你居然没有死?”
“施主,你认错人了。”
轻描淡写一席话,顺便推开沈娇鸾的钳制兀自后退,神色不变。
“贫尼法号戒空,施主,请自持。”
道完,也不再纠缠,施然离去。
沈娇鸾僵在原处,面色换来变去。良久,又陡然回神,当即便连拜见方丈都顾不得了,提了裙角就急急奔出寺去。
不得了,本该死去的人竟又活生生出现在眼前。说什么识错人,笑谈。朝夕相处了十多载,沈家味十足的人,哪里是一句识错就能遮掩过去的?这事,说什么也要快些回去说与自个足智多谋的娘亲听才是。
却终不曾想,一脚踏出寺门时,身前赫然多了道白影挡了去路。
“闪开。”沈娇鸾锁眉。
“我有些话要说与你听。”
“你是谁?为何要听你说?平白耗了我的时候,烦也不烦。若再不让开,小心我翻脸。”
沈娇鸾愤愤,不经意抬头瞧清那人的模样了,忍不住又是一愣。竟是当日抱了沈素卿尸首闯进沈府的男人。
“娇鸾。”
平舟微微叹。
“纵是千万不该,也该听我一句。”
说着,平舟自顾近前一步,微垂了头看下来时,温润的容颜上多了几分温熙暖笑。
“我总不会害你。”
浅语似是带了某种魅惑的意味,竟也叫执拗的沈娇鸾当场失了脾气。人亦怔怔,即是被平舟执了手缓步而行也不曾留意。直到两人离了普华寺上了山顶,经那疾风一吹,沈娇鸾这才回了神。
忙不迭挣开平舟的手,堪堪后退两步顿住身,脸上陡然生了几分怒意。
“你要做什么!”
“上辈的恩怨,不该应在你身上。沈家众人里,你最无辜。我不能坐视不理。娇鸾,我不能教你出闪失。”
平舟直直望着沈娇鸾,眼底有暖意流泻。
沈娇鸾涨红了脸颊。
平心而论,自那人口中听闻自个名号,莫名里竟有股安心的意味,就如,这人,这呼喊,曾长长久久地驻足于自个生命中。也因着安心,沈娇鸾就有了恼羞成怒的恨。自个的名号,只得生哥哥一人可以唤得,眼前这古怪男人,哪里能配?
“谁允你喊我的名了?”兀自强撑。“你到底是谁?装神弄鬼就这么有趣?戏弄我就教你舒心了?”
“当年,赛荷珠谋了天下第一的面皮,殊不知,那面皮实则是靠人的精血喂养。又是死物,到底经不得累年。若是几年后摘下,倒还能保住自个的容颜。偏生,她不肯。如今,一张脸毁得彻底,便是华佗在世也救不得了。而你,因着胎中血气不足,方才生得一副无盐貌。若真论起来,也是你娘的错。”平舟微叹,自怀间取出个胆瓶递了来。“只是不曾料到,你竟又步了她的后尘,换了别人的脸。若快些取下来,还能恢复旧时容颜,也不会落得你娘容颜尽毁的下场。这瓶中药丸,有养血生肌之效,按时服下,会起些效用。”
沈娇鸾反手打落了胆瓶。
“别让我说第三次,你,到底是谁?”
“娇鸾,且听我最后一句,成亲夜,拜堂后不要留在房中,避开众人耳目,到府外寻处安静地留一夜,天亮后再回府。”
“你到底是。。。”
颈上一痛,沈娇鸾带着那半截话瘫软下去。失去意识前最后瞧见的,是那人微眯的双眼中泻出的一丝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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