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小厮倒下去，老道眉头不曾皱下，却也一并连那叹气都省了去，只幽幽矮身下去，自怀间掏出枚晶莹剔透的丹药塞进小厮口中，人复又笑了起来。

“你这小子，好生福气，挨上这一刀，换回颗千金药丸，倒是不亏。”

说完，起身，也不再多看一眼，甩一把拂尘作势便欲离去。

“莫不相干之人，您都肯舍了良药相救，却不肯多看她一眼。”

“天定之事，凡人莫敢违。舟儿，你这般不悟，又如何重返净土？”老道忍不住又叹了一声。“若不愿送回沈府，便起处坟茔将她葬了罢。”

平舟笑得凄凄。

“我只要她活。”

“你！”

老道怒由心生，当即折转了身紧走几步到了平舟身前，二话不说便掀了他的衣衫。单薄的衫下，往昔白净的臂膀如今竟也满目疮痍。怨念一般的毒疮溃烂开来，厉害处深可见骨，教人心惊。

“逆天而行，后果如何，还需我赘言不成？你这一身的癞疮，缘何而生？往日里告诫你的话，你又听进去几分？这些年我一直在劝告你，最后一世，走完，自此便无需再受六道轮回之苦，为何，就是不肯听为师一声劝？前世她于你有滴水之恩，今生你偿了她一世荣华，足矣。这十三载，你甘愿舍了修行暗里助她，为师可是说个不字？就是当日因她生了满身的癞，为师可是曾拦你？可你，可你呢！”

老道愈说愈是恼怒，到最后，怒火压制不住，索性扬了拂尘一把一把地抽上平舟的身。手中力道用得足了，人也被抽得摇晃，老道眼底居然还生了几分湿意。

“她命中注定殒命此时，便是仙人也不得篡改。你竟还敢说要救？怎的救？用什么救？逆天而行这等事，你怎敢去想去做！”

平舟只是躬了身小心护好怀间人不被拂尘打到，对自个受的那些个苦痛却当未觉。抽打半晌，眼见打不醒那固执之人，老道寒了心，那高举的拂尘就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落下来。

“义父，您永远不会知晓孩儿求的是什么。”平舟挺直了脊梁笑得清浅。

“你！你！你！就当贫道错认了你，好自为之罢！”

最终，老道怒摔了拂尘扬长而去。

“我不会教你死的，素卿。”

夜幕下，修长身影渐行渐远。

沈府内尖叫声刺破了天。

“放我出去！娘，放我出去！”

伴随尖叫而来的，还有山响般的砸门声。

“夫人。。。”

有看不惯的奴仆斗胆上前来替自家小姐求情，得来的不过是赛荷珠的一番呵斥。

“愣着做什么？把门窗都给我封了！”

“娘，我要去找生哥哥，娘，娘，求你了，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沈娇鸾在封了泰半的房内喊得声嘶力竭。

“封!”赛荷珠置若罔闻。

主母发话，奴役们便是有再多的不忍也得忍了。结实的木板封上门窗，阻住了房内最后一丝光亮，也一并将沈娇鸾的哀嚎封在其间。哀嚎声消了许多，山响的砸门声也跟着消退，只间或有杂响传出，咚，咚，疲死挣扎一般。

就在众人当二小姐累极稍歇的光景，叠串的尖笑破空而出，在这夜中竟是格外骇人。

“赛荷珠，你拦不了我一生！待我出来，我会杀了你！”

“娘是为你好。”

赛荷珠笑，丝毫不将沈娇鸾的威胁放在心上。轻抬了手覆上门板，人笑得轻，不曾覆了面纱的狰狞容颜上有了扭曲的温柔。

“娇鸾，那裴生，死有余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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