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睁了双眼,小厮才觉,自己竟是不知何时昏死过去。人乍醒,昏昏自不必多言,身子晃动却来得真。
小厮猛地弹坐起来。
这会才发觉,居然是倚坐在车厢中。主子的尸首就摆在一旁,沈家小姐却不见了踪影。小厮吃愣不少,紧皱了眉想了半晌,忆起的也不过是昏死前与主子倒在泥浆中。马车还在前进,料来,是有人将自个与少爷搬进了车厢。
想通了,便无论如何都坐不住,忙探身一把撩起了车帘,却见个着了道袍的身子堵在车外。听闻声响,那人也徐徐回转了身,居然是日前在客栈替自家少爷诊治的老道。
“醒了?”老道笑,随手递了水囊来。“小哥也真是能睡,两日的脚程呢,倒教你足足睡去了大半。”
“你。。。”
小厮迟疑着不接那水囊,倒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是好。
老道大抵也没了说话的意思,自顾将水囊放在小厮脚边就转回了身,间或扯一把缰绳。小厮又怔,良久才陡然回过神来。
“那沈小姐的尸首你弄到哪里去了?还有那匹良驹呢?”
“自然是去了该去的地方。”
老道微眯了眼,笑得有些玩味。
“坐紧了,天黑前要进城。若是耽搁到明日,只怕你家少爷再无回返之日。驾!”
话音方落的,辕马打声响鼻就急急奔了出去,掀起一阵泥浆。
天色渐昏。
上京城,西郊,沈府。
“啪”得一声,瓷杯坠地碎得干脆。沈娇鸾怔,脸色登时惨白一片。
“不过是碎了只杯,慌什么?”
赛荷珠笑,自顾翻了杯满上香茗后推到沈娇鸾跟前。
“自打生哥哥离了上京城,那风黯就在院里叫了开来。娘,我这心头总是慌,慌得厉害。”沈娇鸾啜啜。
“镇日里想些有的没的,都不觉累?”赛荷珠娥眉一挑,那点笑就有些虚虚实实。“瞧着哪个要出阁的女儿家似你一般疑神疑鬼?”
被赛荷珠说一通,沈娇鸾倒真觉自个太多虑,免不得也收了忧色讪讪笑。笑着还觉不够,又一个劲拿帕子翻来覆去地瞧,忧色方消的,喜色又急急挤上了眉梢。
见状,赛荷珠作势叹。
“我这为娘的还不曾收的女儿绣的丝帕呢,倒是便宜那未登门的女婿了。果真呵,女大不中留。”
“娘,你讨厌呢。”沈娇鸾嗔一声,却又在嗔完后凝住了那点喜色。“那晚,生哥哥没碰过我,娘,你说,要是大婚夜教他瞧见落红了,他会不会恨上我?”
“傻孩子,喜被都是大红,到时舍了那一方白帕,隔日起身后再换了被褥,他怎的能辨出来?”
“倒也是。”
教赛荷珠这么一点拨,沈娇鸾总算真正放下心来,也肯端了那香茗来啜饮。赛荷珠但笑不语,品茗里偶尔瞥一眼面生娇羞的沈娇鸾,眉眼里那点笑便走了味。
也就在两人品着香茗闲话家常的功夫,冬雪急急进了房。也不知遇上什么急事,素净的脸上慌张满溢。瞧着两人了,居然连礼节都忘个干净,近前一步就俯身到赛荷珠耳畔低言。
沈娇鸾不痛快了。
“怎么,还有好事要瞒我不成?”
“又瞎说。”
赛荷珠笑,使个眼色教冬雪先退下了,这才盈盈起身,笑意愈深。
“我的好娇鸾,你如今倒不用再等上月余了呢。”
“此话怎讲?”
沈娇鸾吃愣,片刻之后猛地回神,人也慌张着站起,脸上神色换来换去。
“生哥哥,回来了?”
说完,也不等赛荷珠应声的,早已提了裙摆匆忙奔出房去。一路急赶,总觉这府里实在宽敞,只恨不得能一下飞去那人身边才好。等到真个儿赶去前庭了,沈娇鸾又猛地顿住脚,先深深吐纳一番后这才猛转身冲进了厅中。
“生哥。。。”
一声脆嗓就那么卡在了喉间。
庭下站着的,是个面生的男人,哪里是自个盼了许久的生哥哥?而这会,就在那男人怀间,面色惨白的沈素卿紧闭了眸,胸前一团晕红格外刺眼。
“这、这是怎么了?”
沈娇鸾惊恐着睁大了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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