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下策马奔驰，风声萧萧，更有良人护驾身后，安心俱得。这种时候，大抵可以抛了烦心琐事，只管身前如此快意人生。

事实上，沈素卿在翻身上马的那一刻起，墨染的双眸早已紧闭，然后，放任自个倚于平舟怀间。这，该称得上是一种全然的信任。信任，没有任何防备，全部。

平舟不是傻子，自然也将沈素卿的信任看进了心中。偏偏，也因着看到了，慌乱自然而生。慌乱，不是因着佳人在怀，他平舟慌得是自己的鲁莽，乱的是心。

是了。平舟忽然有些无法确定，自己带沈素卿深夜出行，到底是对是错？

起风了。

当马匹停下来时，佳人双眸微睁，些许诧异便浮现出来。

“平舟？”

竟是又回了城门外。

“我生悔了呢。”

平舟笑，自然翻身下马，转而伸了手，葱白的指叫人安心。

“我会护住你，放心。”

沈素卿便笑，握紧平舟的手顺势下马。平舟没有说谎，递将来的掌温热有力，纵使不顾一切跳下马匹，那掌也始终不曾分开过。稳稳站回地上，沈素卿仰头，眸子晶亮。

“平舟，我似乎从未对你说过呢，你，生得真是好看。”

“比过裴公子了？”平舟垂首，人笑得轻浅。

不过是一句玩笑，沈素卿却也能登时敛了笑讪讪着别开脸，久不能言。

“你们，你们不同。”

一语道尽心间事。

这次，反倒叫平舟无话可说了。

僵持许久，平舟才轻叹一声，自怀间掏出串玉石链，也不多言，径自拉过沈素卿的手便戴了上去。难得，沈素卿也不拒绝，一任平舟动作。

玉石的手链，夜里看不真式样，贴上肌肤时那股子温润还是清晰可辨。沈素卿免不得又笑，抬了腕子贴上自个的脸颊，眸子里一点欣喜倒是清楚溢了出来。

“从哪里寻来这么件好东西？”

“我娘的遗物。”

料到沈素卿会取下来，平舟早一步握紧她的腕子，人笑如玉。

“当年，她只留这一件物什，留着也不过是个念想，没有这般严重。送与你，也仅是觉这链子衬你，并无他意。相识一场，送你一份薄礼不为过。”

“我们以后不会再见了？”

沈素卿猛地抬首。若非夜色混黑，平舟大抵不会错过佳人苍白面色。

平舟只是笑，顺势将缰绳一并塞进沈素卿手间。

“这马儿唤作惊云，自幼随我，是匹难得良驹。日后，你会有用的。时候不早了，你回吧。今夜擅自邀你出来，是平舟的不是了。”

眼见平舟是笃定不会再多说一字了，沈素卿无奈，也只能牵了马黯然回走。走了三两步急急回首，那人泰半身子隐于黑暗中，能瞧见的，也不过一袭白衫。

“平舟，她，还好？”

“好。”

沈素卿垂首，黯然。

“三月三，卜卦之人，是你？”

这次却没了回应。

急急抬首再望回去，眼中只剩浓重的黑，哪里还能寻见那片白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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