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生一场病来势汹汹不假,毕竟是心病,又年轻,心间重负一旦放下了,病便消失得痛快。只是躺了多日,身子难免弱了几分。等到人好得七七八八时,天也日渐热了起来。
初夏了。
闷在房中多日,裴生便有些耐不住了。病中恰逢朝上新官封职,错过了只得等下一次补缺之时。陡然闲下来,裴生就生了出府游玩的心。老尚书念及裴生大病初愈,本不愿放他出府。裴生信誓旦旦,道只在城中四处走走,这才得了允,只是要带小厮在身侧。
无奈,裴生只得领着小厮出了裴府。
及至真个出了裴府,裴生倒真是四处走走。上京城东西一十六条街,裴生硬是逐一逛了下来,也没个真正想要逗留的地方。按理,大病初愈之人体力总该吃不消才是,偏生走到最后,叫苦连天的人成了小厮。
总算裴生还有几分体恤奴才的心。眼见着那小厮只能张大了嘴喘粗气了,扑哧笑一声,随即进了东四街上的洒家暂作休息。那小厮如遇大赦,一屁股坐下后便是说什么都不肯站起来了。
“别只顾着歇,街头上有家干货店,去,买些干货来佐酒。”
“少爷。”小厮苦了脸。
“你啊。”裴生乐,自顾起了身。“我这做主子的,倒要事事亲为了。”
眼见着主子是准备开恩放自己一马了,小厮感激涕零,早将老尚书的吩咐抛到了九霄云外。什么跟着少爷寸步不离?这会,就算有人拿刀架在颈子上也没那气力开口喊救命了。
天色不错。
皮四今儿手气不好,身上最后一个铜钱也输光后就被赌坊的人轰出了门外。身无分文又饥肠辘辘,实在无处可去只能硬着头皮回了自个空无一人的陋居。一想当初家虽破,房里总算还有个婆娘能准备些热饭等着自个儿时,免不得又是一阵长吁短叹。
孤家寡人的滋味,真个教人难捱。
等回了那尚且还能称作家的陋居,一眼瞧见端坐房中的男人,手边还摆着不少吃食。微怔过后,皮四嗷一嗓子就扑了上去。
“你这骗子,竟还敢来!”
“吼什么?也不怕咬了自个舌头做枉死鬼。”
轻松起脚将皮四踢倒在地,男人似笑非笑地看着趴伏在地的人儿,眼底多鄙夷。
“还我婆娘,还我银子。”皮四干脆趴在地上,一脸的沮丧。
“这不是来送了?”男人嗤笑,随手自怀间掏出锭金子放在桌上。“紧着起来。摆了满桌的吃食,不吃可就糟蹋了。”
也不知是那金子耀眼,还是吃食吸人,皮四竟真个骨碌一下爬起来,也顾不得咒骂了,干脆坐到桌边就伸手去抓。左手攥紧了金子,右手抓牢了吃食,只恨不得爹娘多给几只手。
见状,男人冷笑一声,旋即站起身来。
“你做得不错,这些算是打赏。”
“哼,老子可不是一锭金子就能随便打发了。”皮四坏笑,举着烧鸡到嘴边狠狠咬了一口。“怎么的,也得多给几锭金子才成。”
“我知道。”
男人菱唇微扯,脸上那点讥讽就浓了几分。
“凡夫俗子,总归逃不开一个贪字。”
“老子管你说。。。”
话说一半的,皮四身子一歪,竟是当场跌下桌去。嘴里还噙着半块鸡腿,左手里金子还死死攥着的,人就那么双腿一蹬断了气。
死不瞑目。
“而一个贪字,就足以索了人命。”
男人嗤笑,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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