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拜帖到了裴府,却不曾换来裴府众人的笑脸。素日里最喜赴沈府之邀的裴生,这次,竟也板了脸闭门不见。吃个闭门羹的沈府家丁回来禀报时,赛荷珠自然是不肯信,只当自家下人说错了话惹了人家生恼,呵责一番后再度写了拜帖送去裴府。
哪知,这次更甚,那送帖之人竟连门房都不曾进得,只能站在门外眼瞧着裴府的家丁将那拜帖撕得粉碎。
这还了得?
听闻家丁回复,赛荷珠便无论如何都坐不住了。请不来裴生惹恼自家老爷事小,真正与裴府坏了联系才是大事一桩,只恨不得登时跑去那裴府问个究竟。只是她赛荷珠如今面貌生错见不得外人,沈娇鸾又下不得床,更不可请自己老爷亲自登门,思来想去的,到最后,也只得硬着头皮亲自跑了一趟裴府。
说起来,那赛荷珠也是第一次到裴府上走一遭。沈家富甲一方,毕竟是商贾,身份无贬自低。站到裴府门外时,眼瞧着那两扇肃穆清漆门,气焰不觉就矮了几分。再念他日女儿进了这裴府的门自家也跟着得道升天时,便觉纵使低到尘埃间也无妨。
只惜,那裴府家丁却实诚地拂了赛荷珠的薄面。一句速速离开,委实将赛荷珠的满腔心意踩个粉碎。赛荷珠是谁?最善笑意相迎的主儿,心思又活络,哪里能叫个下人坏了大事?虽说面纱覆了脸使不出迷人笑,可自怀间掏出的元宝却是实打实的真。
便是小鬼,瞧着那金锭子也该推了磨,更何况区区一个下人?
“夫人,不瞒您说,拦着您不许进的,不是咱们少爷的意思,是老爷吩咐下来的。”家丁收了金锭子,登时和气了几分,连那所谓内情也一并道了出来。“那日,少爷去了一趟贵府上,也不知遇到什么事,一路淋着雨回来,当夜就生了重病,接连几日卧床不起,连皇上召见都去不得,平白错过一场好差事。老爷大怒,当即吩咐下来,自此不许咱们府间人再与沈府有任何关联。”
“你家少爷的病,可是要紧?”赛荷珠皱了眉。
“反反复复的,总也不见好。如今更是神智全失。”家丁叹一声,却又四下里看了几眼,瞅着没有旁人在了,这才小心压低了身。“听说,是得了心病。”
“哦?”
这倒是出了赛荷珠意料之外。心头一转,赛荷珠倒又有了计较,当即便笑着凑到家丁身前耳语,自然,一并送上的是另一锭金元宝。
“切记,不可教第二人知。”
古来便没有人嫌金子烫手。家丁早被那金元宝刺红了眼,哪里还晓得说个不字?自然是忙不迭收了来,且又百般保证,赛荷珠这才满意而归。
回了沈府,赛荷珠直接进了应春阁。几日不曾露面的沈素卿,受了接连打击,只落得人憔悴如明日黄花。赛荷珠过去时,吟春正端着小碗羹汤守在床前苦苦劝解,好不凄惨。眼瞧着赛荷珠进来了,吟春连主仆之分都顾不得,满眼里只剩自家可怜的主子。
赛荷珠也不恼,轻咳一声后顺势走到吟春身旁接了羹汤坐上了床榻。
“素卿,人死已矣,放下罢。”
不说还好,一提,沈素卿的泪便再也止不住。美人垂泪,自来便叫人心伤。赛荷珠轻叹,吟春却已忍不住别开脸去跟着落泪。
“那尸首,怎的就会没了呢。”沈素卿睁着无神的眸子,脸色惨白。“二娘,姑姑没死,对不?要不,那尸首为何就没了呢?”
“你姑姑的事,你爹爹自然会去查,素卿,听二娘一句话,莫要多想。”赛荷珠笑笑,舀了羹汤送至沈素卿唇边。“来,多少喝些汤。瞧你,几日光景就瘦成这般模样,若教你姑姑瞧见了,还不心疼死?”
沈素卿只是摇头,脸色更差了几分。
眼见是没法劝了,赛荷珠暗叹一声后将碗递给了吟春。
“汤凉了,吟春,去热一热再送了来。”
知道赛荷珠说的是实情,吟春也不多话,默默接了汤碗退出了房去。及至房内只剩二人了,赛荷珠这才再度开了口。
“死者虽大,但总也要让于生者。最近府里出了这些个事,谁都不好过哦。你爹爹气急攻心,眼看身子就差了几分,娇鸾又受了惊吓卧床不起,咱们府里是无论如何都经不得半点波澜了。二娘实在没了法子,也只能厚着脸皮来求你了。”
“我只是个瞎子。”沈素卿凄凄笑出来。“二娘,我还能做什么?”
“救命。”
赛荷珠正色起来。
“素卿,只有你才能办到。救命,救那人一命,救我们沈府一百七十二条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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