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出游(勘探)轻装骑行,三千骑兵的行装,各自一个包袱,系座下马鞍上便轻松解决。
也就是周邈、扶苏、韩信、项籍、张良等随从的行装,会繁多一些,却也不难解决。
因为随行护卫的兵力虽为三千骑兵,却不是只有三千匹马。
大秦配上鞍镫马蹄铁和精钢铁器的新锐骑兵,标配是一兵配两马,以便长途奔袭和作战时换乘。
仙使出游西域和北地,何其重要,岂可轻忽?出动的自然是武装完备的精锐骑兵三千。
也几乎是大秦最精锐的骑兵全军出击。
有三千匹备用马匹,就能分摊行李包袱了。
i除开带上个人衣物之外,还有新研发的防水油纸油布分装遮盖的精盐数石,布匹近千匹,以及黄金数百斤。
这一趟不同于东游六国故地,往西出了大秦之境,就再不能及时无偿补给粮草物资了,都得用金、布、盐等物与游牧民交易购买。
穷家富路,可不得带足差旅费?
周邈:始皇陛下一如既往地大方慷慨!
除去寻常吃穿用住的行李和金布,另有比较特别之物,就是作为织令的吕娥姁,用新摘收的长绒棉花,率众仿照以前的冬季工装赶制出棉袄数百件,还有棉被数十条。
“臣想仙使出游在外,深秋的早头夜晚,也已经冷起来。便在禀过后,用萧何处新摘收的棉花,紧急赶制了暖和的棉袄与棉被。”
“还是娥姁细心周到!多谢娥姁!”
吕姐姐真细心!
周邈真挚地谢过,又把棉袄和棉被加入行装里。
三日时间,出游准备就已做足。
周邈将告别始皇陛下,离开咸阳。
“陛下,我会赶在岁首前回来,与陛下一道过新年的!”周邈早已不是第一次离开咸阳的他了,这次他虽不舍,却也坦然面对离家闯荡的现实。
“朕等仙使归来,同贺新年。”嬴政颔首道。
始皇帝嬴政率三公九卿及文武百官,在章台宫前的章台街前,驻足目送。
仙使周邈则翻身上马,返身朝章台宫方向扬臂挥手。
然后一甩马鞭,驱马向前,马蹄哒哒。
三千彪悍体壮的肃杀黑骑,扈从仙使轻骑左右。
在咸阳黔首的夹道挥手相送下,周邈一行离了咸阳。
【……仲秋末,仙使邈出游,公子扶苏、邯、布、良、信、籍及燕随从。
——摘自《秦书·仙使邈传》】
……
周邈这一趟出远差勘探西方及北方道的驰道仙路。
第一站目的地,却是蜀郡。
嗯……西南蜀地,怎么不算是西方呢?
在范雎相秦时,秦国修建栈道千里,通于蜀汉。周邈一行人,就由渭水向南,穿越秦岭山间河谷,由故道、褒斜道、子午道等秦栈道,进入汉中。又走战国时
期,秦国所开石牛道入蜀。
千里秦栈道是在河谷间挖路开道,在悬崖石壁间凿洞插入木方,再铺上木板而成。
宽处可容两骑并行,窄处人需下马牵行。
入蜀之后,穿过成都平原,又往南行至严道县,就调转马头原路返程。
因为再往南就是夜郎、滇地了。
而本该在公元前二百二十一年,始皇帝派遣将军常頞率军修筑的五尺道,眼下搁置未修。
先前在商量制定勘探路线时,大秦君臣们取舍之下,终于还是选择了如南方道未曾深入闽越一般,西南也只到蜀郡便折返。
入蜀虽已有秦栈道,然长年累月地日晒雨淋,木栈道维护繁琐,稍有懈怠便道绝路断。
借基建系统襄助,在悬崖间修建出一条驰道,是长利大秦的必要之举。
“参考东方与南方道的里程计数法,若深入滇地,恐便不可达西域与北地。”
西南入蜀需要一条驰道,然相比夜郎、滇地一带,大秦君臣选择先图西域与北地。
返程时周邈经过栈道,想到在历史中,正是张良献策刘邦火烧栈道,而在出汉中时,又是韩信定计‘明修栈道暗度陈仓1’。
周邈不善掩饰,在张良和韩信身上扫视的目光不算隐晦。
来回几次后,韩信依旧一张安静高傲脸,只当没察觉。
张良则迎着目光看回去,“仙使有何见解?”
“没有没有!”被抓个正着的周邈迅速移目,视线飘忽,拒不承认。
张良:“……”
韩信瞟去一眼,又收回视线。
神情之中,似有恨铁不成钢之意。
扶苏:仙使挚友,似乎有些怕张良?
周邈:那可是谋圣张良!他岂敢造次!
平庸脑花在谋圣头脑之前天生就受等级威压的压制好吗
不敢不敢
张良:……
即便紧赶慢赶,走一趟西南蜀地再原路返回,也花费一旬时间。
可是真正的西域和北方之行,尚未开始。
眼下已是季秋九月,一个月能赶回完成任务赶回咸阳吗?
像上次出游勘探一样,只花费一月就结束,眼看难度就起来了。
周邈不由怀疑:难道离开咸阳时说,让始皇陛下等他回去一起过年,其实是立了一个fg?
从蜀郡原路返回,周邈东望咸阳城方向,没有选择折返咸阳。
然后就在必经路上,遇到始皇陛下派来等候传信的宦者——[朕令王离为将,帅军五万,陈兵陇西边境,蒙恬出上郡、北至九原,以作策应。
周邈尝试理解:“即是说,我们不止三千骑兵护卫,如遇意外,后方还有大军为援军?”
陈兵边境,是震慑,亦是策应。
张良:“陛下当正是此意。”
周邈不禁好似怀疑人生,“不是,这月氏、
乌孙之流,如此厉害?还有匈奴,现在就是在月氏和东胡夹缝中求存的小可怜,冒顿单于……()”
话已出口,张良又是自己人了,便也没那么多忌讳。
草原上的秦始皇冒顿单于,眼下到了月氏为质吗??()_[(()”
冒顿杀父自立单于,是秦二世胡亥登基那年的事吧?
冒顿,匈奴的始皇帝吗?
张良若有所思。
他出现在出游队伍之中,一是对外与西域列国斡旋,二则是见机图谋的应变布置。
不过见机图谋的前提是,确保仙使出游顺利、安全无虞。
仙使之于大秦,是西域列国、北方匈奴、南方百越等广袤万里的领土,都不足以交换的。
武装鞍镫马蹄铁、佩戴精钢兵械的大秦三千精骑,陈兵边境的大军,就是始皇帝的态度。
张良心念流转间,护送过月氏王子河喜回部族的章邯,闻言面带肃色,回想片刻。
不甚确定回道:“匈奴质子冒顿?冒顿,臣似乎听过此名……”
沉吟间立即扬手招来随从亲信,“你跟我在月氏时,可曾听过冒顿这个人名?”
亲信未曾多做思考,便答道:“将军是说匈奴送到月氏为质的质子冒顿?”
这名亲信先前并未听到几人谈话,却在听到冒顿这个名字的时候,就说出其身份。
“果然冒顿此时就在月氏!?”周邈一整个震惊!
算算年龄,眼下的冒顿竟然可能和现在的他同龄,也是大概十五六岁的样子2!
眼下就在月氏?
亲信见仙使询问,揖礼后答道:“禀仙使,将军在月氏时多月氏王族显贵来往,臣等随从闲来无事,却也会与月氏士伍及隶臣之流交谈。冒顿此人,便是由此得知。”
“冒顿凶悍勇猛,敢与月氏诸王子交锋,与青壮士伍厮打,于是月氏人并不敢因其匈奴质子身份便欺他。”
“那可是冒顿……”草原上的秦始皇。
周邈并不奇怪。
在以拳头武力说话的匈奴和月氏这种游牧部族里,凶悍才令人敬畏。
只是冒顿眼下就在月氏为质的话,时间线上是不是早了?
历史记载中,冒顿刚到月氏为质,其父头曼单于就急攻月氏,月氏欲杀冒顿,他便盗马而归。
然后头曼觉得冒顿勇猛,于是让他率领一万骑兵。最终是冒顿鸣镝弑父,自封单于。
可听话里意思,冒顿似乎在月氏为质有段时间了,且匈奴也并未急攻月氏。是蝴蝶效应吗?
周邈:“如果是冒顿,那就不足为奇了。”
说出这一句,便没再往下说了。
看神情,似是沉思,又似是恍惚走神。
于是诞生于始皇帝传话后的一场短暂交谈,开始得随意,结束得仓促。
然听过仙使对冒顿的论断——冒顿单于、匈奴的始皇帝的几人,皆是若有所思。
()当日晚间,扎营夜宿。
周邈难以入眠,披着棉袄起来,铺纸磨墨。
提笔欲写,却久难下笔。
最终任凭墨汁滴在纸上,干成一点墨迹,也未能写下一个字。
因为他在提笔之时,就已经透过这张纸,好似看见了始皇陛下的回信字句。
是他被和平国度养出的善良与规矩,束住了手脚。
冒顿之于大秦,一如赵高和胡亥。
该如何应对,岂不是早就明了?
第二日天亮启程。
章邯和张良等人,看出仙使眼下隐有青影,目光却坚定不移。
心中便已有了猜测。
三千精骑出陇西,别过秦疆更西去。
精骑日行二百里,四日的功夫,仙使周邈一行便行到了河西走廊腹地,祁连山下的张掖一带。
月氏、匈奴与乌孙一样都是游牧部族,无城郭田畜,逐水草而居。
但章邯曾护送月氏王子河喜回家时,曾到过月氏王帐所在。
虽王庭无定,但也就是在这一带了。
“停驻扎营,歇整一日。”早起晚睡,忙于赶路的仙使周邈,难得下令休整一日。
只等帐篷扎好,就召集了扶苏、章邯、英布和张良,以及附带韩信和项籍两人,齐聚主帐,商议半晌。
所言所说,旁人不得而知。
史书上亦只有一笔:【仙使邈有召,众议帐中。二日,月氏王至营……】
停驻扎营的第二日上午,月氏王率部众数百,飞马到达仙使周邈驻扎的营地外。
在这之后,有章邯这个老熟人在,居中周旋。
一番相见,寒暄应酬,不必细说。
直到最终,月氏王邀请仙使及众臣入王庭,“……吾儿河喜蒙大秦皇帝照顾,本王亦愿可以回报一二,还望仙使及众位赴宴!”
仙使周邈欣然应允:“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