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去冬来,几点碎琼,染白了宫闱深处。
一袭身影漫步小径,缓缓前行。
宁太后身穿竖领月华锦衣,搭配一件缕金彩云纹纱宫装绣裙,外罩大红羽绉白狐狸皮的鹤氅,雍容典雅又不过分素净。
那张淡妆浓抹总相宜的面庞上,氤氲着若有若无的怅惘。
还于旧都将近一年,她还是第一次走进这座琼华园,独自一人安静地欣赏在江南不多见的雪景——身后不远处跟着一群宫人,尽皆眼观鼻鼻观心,没人发出任何不适宜的响声。
河洛皇宫有将近两百年的历史,论占地规模、殿宇规制、布局精巧、形胜雅迹各个方面都要远远胜过永嘉皇宫。
前朝承天、太极、紫宸三大殿自不必多说,后宫除去勤政殿、文德殿等天子理政之处,帝后嫔妃居住的寝宫,还有一大片皇家苑囿,如琼华园、玉津园、富景园、集芳园等等,亭台楼阁掩映其中,堂轩山水星罗棋布。
这一年来宁太后甚少闲暇,宫里和朝廷的事情永无止歇,她还要操心年幼天子和两位太皇太后的各种情况,因此一直没什么时间逛一逛这座恢弘巍峨的皇宫。
不过随着五月份总理新政衙门成立,陆沉以及他麾下的能臣扛起推行新政的重任,不光中书和朝廷各部衙肩上的担子轻了不少,宁太后也能轻松很多。
如此一来,宁太后终于有了一些属于自己的时间,不再是一睁开眼就要面对处理不完的政务和看不完的奏章。
但这是她想要的生活吗?
宁太后无法确定。
她不是恋栈权柄之人,那些年从亲王妃到太子妃再到皇后,她从未觊觎过权力,顶多就是在李宗本困扰烦闷的时候,用柔情抚平他眉心的褶皱。后来李适之勾结许太后弑君谋逆,她为了丈夫留下来的皇位和年幼的儿子,不得不坐在那个位置上。
这几年她尽心竭力顾全大局,面对陆沉不断退让,也曾有过试探和算计。
或许这是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但是她除了这些小手段还能做什么?
更何况那些手段并未阻止陆沉的脚步,如今总理新政衙门的地位和权柄一天高过一天,再加上始终被陆沉紧紧握在手中的军权,她很清楚天家的劣势已经无法挽回。
轻轻呼出一口气,看着眼前凝成白雾,宁太后心里的疲惫和无力感再度涌来。
眼前静谧雅致的雪景似乎也失了韵味,她停下脚步,转身道:“回去罢。”
若岚连忙应道:“是,陛下。”
走出琼华园登上凤辇,宁太后双眼微闭,似在沉思。
及至文德殿东暖阁,见到迎上前来行礼的李道明,她才压下那些惆怅的情绪,温言道:“今日的功课做完了?”
李道明的身量又长了一些,他还有两个月便满九岁,在如今这个人皆早熟的时代,其实已经懂了很多事情,更不必说他身(本章未完,请翻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