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
作者:言吾心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5720

低头,看看怀中的人,神态安详宁静。抬眼,站在面前的那个男人,却如孤注一掷的野兽。

会籍之耻三年犹雪,卧薪尝胆十年不晚。我缓缓放下牡丹哥,尽量让他姿势舒服些,躺平在地上。

站起身的瞬间,有些头晕目眩,我扶住铁栅。一步,两步,向着羽公子走去。那双丹凤眼,逐渐弯成好看的形状,他的笑颇为骄傲。

终于走到他身边,羽公子一把揽住我。“季儿,只有我,你眼里只可以有我……”

是的,羽公子,只有你。我承认,只有你。

让我迷恋到不知所以,又让我恨到发狂。

“你明明知道,我不会选择他,为何要这样?”

“因为他伤过你。

“那是否所有伤过我的人,你都不会放过?”

“是。”

“别忘了,你也伤过我。”

羽公子不再说话。

两个人,明明相恋着,却又心底隔阂着。曾经换了个身份,想让对方重新恋上自己,甚至想要重新开始。最后,仍走到了这一步。

“我的命,是你的,随时可以拿走。”

他忽然开口,我扭过头去,没有再说话。

“羽公子,以帝王之礼入殓秦三世。”

“好,只要你开口,我都会答应。”

从殡尸到入墓,一共用了七天。殡尸时间的长短,因身份高低而异。身份地位越高,殡尸时间越长。

堂堂秦朝第三任皇帝,殡尸却只有短短七天,已是羽公子所能首肯的极限。

腰坑不算大,里面陪祭的物品也不多。身为亡国之君,没有曝尸荒野,是否已属万幸?

帝王诸侯身故之后,依照其生平行为,皇室会给其一个谥号。将谥号刻在玺印之上,随同棺柩一起入墓,称之为谥宝。

秦朝已然覆灭,再无皇室可言。秦三世的谥宝,为一柄洞箫,他一直带在身边的玉质洞箫。玉箫一端系着花型吊坠,水蓝色的流苏,还是我送给他的……

而箫体之上,早已刻有两个字。正是这两字,竟成为了他最后的谥号,牡丹。

多少年之后,也许世人会记得,秦朝曾出过三个皇帝。

秦始皇,秦二世,统统永记史册。

而第三个皇帝,身世终究成谜。

亲眼见到牡丹哥入土为安,我知道,也是离开的时候了。

这些天,和羽公子各怀心事,两人同床异梦。他也曾主动,见我不为所动,只得怏怏放弃。想必他也很清楚,牡丹哥对我,到底有多重要。

七天了,两个人,再没温存过。

第八日凌晨,趁羽公子还睡着,我悄悄起身。

“娘,娘~!”虞姬竟然醒了,我赶忙将她从小床抱起,哄她继续安睡。

若她看到我离开,定会大哭不止。羽公子这几天将我看的很紧,简直寸步不离。倘若他醒了,我还怎么撤退?

小丫头终于又睡着了,我俯身,将她放到小床里。她竟赖在我的怀抱,睡梦中,攥紧我衣袖。轻轻掰开小手,才最终将她放下。

“娘……”小丫头呢喃出声。

眼眶竟这么湿了,在床前站了一会儿。狠下心,我转身走出寝宫,再没有回头。

翡翠腰牌在手,一路畅通无阻,很快来到驿站。

迎接我的却不是张良,是韩信。原来汉地发生大事,张良被叫了回去。也罢,谁在都一样,反正骑术都比我强。

“韩将军,立刻备马回中阳。”

两人一马即刻启程,韩信很聪明,专挑偏僻小径。如是走了一天一夜,周边万籁俱寂。除了达达的马蹄声,只剩林间鸟鸣。

行至一半路程,身后,忽然传来骏马奔驰的声音。速度要比我们快,马蹄声越来越近。

心下顿生诧异,如此羊肠小路,竟然有人同行?

我坐在韩信身前,不时回头去看。

本来是坐在他身后的,坐身前,总觉的别扭。但自打老子从马背上,滑下去两三回后。韩信不干了,直接抄起老子塞他怀里。

身前就身前吧,省的拖人家后退,我默默望天。

第一次回头,身后郁郁葱葱。第二次回头,林间多了个模糊的身影。第三次回头,我定在马上。

白衣,白羽,白耳钉。

他身下的踏雪乌骓马,全身黑如夜色,几只蹄子白如飞雪。不愧传世名驹,一溜烟跑的飞快。羽公子策马扬鞭,正急速追来。

怎么办,这边两人一马,速度本就不快。犹豫了再三,决定实话实说。我告诉韩信,他以前的东家追来了。

韩信起初不信,以他对项羽的了解,不可能单枪匹马追踪敌人。我解释不清,又不能袖手旁观,便叫他回头去看。

韩信一回头,整个人也立即石化。

“韩将军,若你和项羽单挑,胜算有几成?”

“十成最多有一。”

好孩子,真实诚。

韩信回头的时候,羽公子已认出了他。两人对上眼神,空气都劈啪作响,可谓过节不浅。

额滴娘,天下人都知道韩信投奔了汉王,这下子……

不行,身份不能穿帮,更不能让羽公子捉回去。

我眉头一皱,计上心头肉。趁着羽公子还在后面,尚未追到马前,跟韩信商量这样这样这样办。

韩信当即大惊,恨不得对天发誓,他绝不会做出那种事。

老子威胁他,他若是不肯。要么跟老子一同被项羽捉走,下场跟那秦三世一模一样。要么,即便侥幸逃脱,老子回去也剥官削职发配他!

等老子终于说服韩信,羽公子也即将追到马前。我一个侧溜,整个人横趴到马背上,冲着羽公子拼命喊。“救命啊,救我。”

羽公子本就面色严峻,听到我这声喊,一双丹凤眼恨不得冒出火。不错,老子演技不错,该韩信的了。

我这话音刚落,韩信声音便起。“项羽你听着,立即勒马站在原地,否则……”韩信卡了壳。

羽公子挑了挑眉,仍旧纵马驰骋,他与我们的距离迅速缩短。而韩信满脸通红,憋得像只公鸡,就是说不出后半句。

我心里着急,用手肘捅他,连捅几下他才回过神。“否则,我会断了他一条腿!”

额滴娘,终于说出来了,老子是不是在教坏小孩子?多诚实一娃,撒个谎都不易。

然而,踏雪乌骓马非但没减慢速度,反而急速飞驰。羽公子抿紧双唇,长发随鞭稍飞扬,将座骑恨不得当鸟来用。呼扇一下翅膀,就能飞到我身边。

眼看着他一伸手,都能够到老子,不上苦肉计不行了。

韩信还在犹豫,可时间不等人。趁着被他挡住的间隙,羽公子看不见。我抽出韩信腰间的佩剑,对着自己大腿就是一下,鲜血呼呼冒了出来。

韩信一看出了血,明白事已至此,不演下去不行鸟。他立刻左手握缰绳,右手舞长剑,挥舞的剑身上还沾着血迹。“项羽,你再不勒马,他左腿必断无疑!”

果然见血封喉,韩信此话一出,羽公子立刻勒紧缰绳。驰如闪电的踏雪乌骓马,瞬间停下脚步。

本已缩短到极限的距离,一下子拉开了。韩信带着我,飞速的离开。而在迅速变换的视野中,有个人孤寂的身影,也正逐渐远去。

他坐在马上,手中握着缰绳,指节发白而决绝。

随着两旁树木的倒退,他单人单骑,伫立在那里。

白衣,白羽,白耳钉。

直到那袭白衣,逐渐变成一个小点,最终消失不见。我仍记得他的眼神,那是我从未见过的,羽公子的眼神。

愤怒,焦急,不甘。甚至透着苍凉和绝望。而他只能站在原地,静静的看着,任凭我从他身边走远。

如擦肩而过,却无力执手,天涯路望断。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双更阿米豆腐。

不要走开马上回来。

何时回来要看速度。

现炒现卖滋味不赖。

五千多字欢迎入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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