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田望鹿仰了脖子灌了酒,没再动筷子,而是低三下四地说道,“我设法先给你筹措十万,剩下的我再想办法,行不行啊?”
“谢谢老师!明天我就需要。”戴学习有要挟之意,但不以为田望鹿就会轻易就范。铁公鸡拔了毛,十万元就已经超出了预期,为防有变,他按捺住喜悦,乘胜追击。
“嗯……明晚吧,你等我电话。”
学生先行离去,田望鹿在饭桌上烧了一支香烟,冒了一句“王八羔子,算你狠”,吃了一片苹果后,他才晃出大森林。看着忠实等待的司机,他不由得想起了已经被限制自由的孔繁禄的司机,让司机自行离去,然后打车回家。
灯光的尽头隐约可见一对青年男女。男子倚靠在一辆奥地A6车身上,那女子立于咫尺之遥在轻吟低诉。
进入自家小区,坐在车里的田望鹿不忍心打搅眼前热恋中的男女,改变主意让车择地再停。翘首观望,倩影竟是长女翘雅,而那帅哥却很陌生,其相貌甚是模糊。田望鹿下了车,回首远眺。灯光昏暗,树影婆娑,人影忽隐忽现,不甚明了。女儿的私生活,父亲还想探个究竟?不像话!田望鹿举步上了楼。
夫人与保姆小香均已休息,客厅静悄悄的。田望鹿借着壁灯的荧色,蹑手蹑脚地到洗手间例行公事。等他出来,客厅已是灯火辉煌,翘雅已然回家。他索性抽出一支烟,静心等待翘雅。
“爸爸,你还没休息啊?”翘雅擦着潮湿的头发走出卫生间。
“嗯!”田望鹿重新弹起了旧调子。
“到时候您会知道的。”翘雅甜蜜地笑着。
“刚才那个小年轻是谁啊?”田望鹿凝视着女儿,慈祥地问道。
“啊,爸爸,您看到了?”田翘雅羞涩地低吟。
“我是误打误撞的哦!”田望鹿可不想给女儿落下窥视的把柄。
“开公司的,我们刚认识不久。”田翘雅又大方起来了。
田望鹿穷追不舍,怎奈,翘雅三缄其口。
“你自己好好把握哦!党委会将讨论集资房议案,如果拍板,你得有结婚证,否则,你将丧失最后一次机会。”
“爸,总不能为了房子随便领个结婚证吧。”田翘雅俏皮地回答。
“翘雅,是这个理。”田望鹿准备休息。
“爸爸,您知道吗?”翘雅突然问道。
“什么?”田望鹿回头。
“局里有人议论您,说您竭力保护戴学习是因为案件和您有关。”田翘雅梳着头轻松地说道。
“胡说!”田望鹿脸上掠过一丝惊慌。
“我也不信!戴学习是您的学生,您是出于爱护他才为他担忧的。是吗?”田翘雅低头拣着掉落的头发,根本没在意父亲的神态。
“还是女儿最了解我。你休息吧!”此时,田望鹿却没有睡意了,重新躺在沙发上抽上了香烟。
第二天上午,在早会上冒了一头,田望鹿换上便服离开监狱局大楼。
田望鹿刚落坐,范天一个电话,公司会计将十万元现金送了进来。
尽管戴学习索要的二十万,田望鹿无需动用积蓄,一个电话就可以解决,但他并不甘愿被学生敲诈。望着堆放整齐的钞票,他又矛盾了,甚至怀疑不该来范天这里。
“田局急着用钱,所为何事啊?”范天望着眼光发直的田望鹿。
“啊,是临时救急。你在我年底分红中扣除吧。”田望鹿决定取走眼前的现钞去堵学生的嘴。
“不就是十万块吗?您用不着上心的。不够的话,您说话。”范天帮着将钞票装进一个牛皮纸袋里。
“谢谢范总了。哎,你那个部下呢?”田望鹿接过纸袋,掂量掂量,将其塞进皮包里时,突然想起了给他深刻印象的一个人,便问道。
“谁啊?”
“任红牛。”
“哦!田局记性真好。他出门办事了。”
“他能办什么事?”在田望鹿眼里,任红牛乃一介武夫。
“田局,您老久走江湖,认人识人在我之上,但也有走眼的时候。任红牛喜欢拳头,看似属于粗线条的人,实则粗中有细,颇有商业头脑。这一次啊,他主动为我开辟生意战场去了。”
“文武双全?哦,我是看走眼了。”
下午,田望鹿将全省监管工作电视电话会议讲话稿通读了一遍,眼睛余光旁落到塞满钞票的皮包上。十万块啊!就这么轻易地被一个曾经俯首帖耳的小小副监狱长拿走,心里是什么感受?两个字:窝囊!可是,把柄被人抓着,不给行吗?做掉他?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就为了十万元?不值得。罢了!权当做是喂了一条会咬人的狗了。假如,戴学习继续追索剩下的十万元,给不?哎,想那么多干吗?先应付眼前再说。
晚上,他之所以选择了一家小饭庄,是想让戴学习认识到他田望鹿没有外人想的那么富有。不知道是这一招灵验,还是见好就收,戴学习给田望鹿写了一张借条,没再提另外十万元。
田望鹿对那十万元久久不能释怀,那个心疼啊,以至于在电视电话会议间隙,还念叨那十捆亲手送出去的百元大钞。由钞票想到了范天,范天的走卒任红牛突然跳进他的脑海里。范天推崇的任红牛想必不是鼠辈,假如以后戴学习再敲诈,或许任红牛就是解决问题的最佳人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