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下一辈弟子不过愕然,但张子祀却不免微微变色,身子一颤,蓦然间想起郦逦对他所说过的妖族之事来,一时间心弦震颤,他极力压抑着回想起那个美丽身影带给他的震撼与伤痛,竟没留意到绛玉说到蜕宝密窟时明显有异于常的语气。
绛玉看出他的失态,不禁微微叹了一口气,心中幽幽想道:为什么十多年过去了,那往昔的相思爱恋竟似没在他心中淡去一丝一毫,难道人与妖之间,真会有这样刻骨铭心的思恋吗?她不愿侄子在弟子面前露出痕迹,惹人猜疑,当下便道:“你也认为便是如此?”轻轻一句便将侄子的失态揭过。
张子祀一怔,如从大梦中惊醒,一时间竟兴致索无,只觉心中一片灰暗,只是为着儿子不愿露出什么,当下低声道:“孩儿也如此猜想!”
绛玉环视众人,说道:“只怕天师对所谓蜕宝密窟也未见得深知,我便代他向你们解说。嗯,这是很多年我曾经听一位旧友说过,妖族中存有一个最神秘的地方,妖类把那里称做‘蜕宝密窟’,那是妖族藏宝之处,每当妖将要修炼得飞升为仙之时,或者遇劫兵解之时,都会将它们毕生修炼之物以及修炼的心法藏于那里,那是妖族的圣地,除去妖族,没有其他人知道开启洞窟的方法,哪怕是妖族,若非大劫之时也不能进入,否则便要引起众怒。传说那个密窟之中集满了千万年来大小群妖收集的各种珍奇密宝,有许多说不定还是从天庭流传下世的神器。”她顿了一顿,接道,“我听说开启密窟时天地异象,就与孤云那日所见略同,而随后?旦便即跃之其中,他是妖中著名之辈,必然有此能力,否则我也想不通以他之能力性情,为何竟须吸食凡鸟进补,被孤云撞破之后,又不翻脸相搏,大异常情,所以猜想他是受伤或临兵解之厄,无力施法,这才拼着全力打开密窟作为藏身之所。孤云既说那少年知悉妖族之法术,虽然眼下不明他的身份,可是与妖之渊源必定非浅,所以也必定听说过那处所在,因此必是贪图密窟的异宝,这才不顾一切地跃将下去!”
她一气说完,众人默然,张子祀是另有心事,其余三人却是默思她的话,虽觉得有理,但这究竟是无可证实之言,俱都沉默不语,过了一会儿张璞方才说道:“玉娘,此事究竟如何,只怕要到那里方才知其究竟,二师兄说那少年似乎懂得正宗道法,可是施的却是妖术,他究竟是人是妖?”他自幼也一直修习妖术,可是到了一定修为之后便有桎梏,无论如何不能再上一个台阶,等听到那个少年居然也兼修道妖两门全然不同的法术,想及自己,便不免好奇。
张子祀微微一震,绛玉面色古怪,半晌才答道:“我没有见到那个少年,也不能确知究竟。唉,也许你见过他,说不定便会明白了!”心中却不免忐忑不安,她是知道真相的,所以她的思绪忍不住地便会绕到那另一个孩子身上,他,他也应该是十七岁了,他们……他们是同一天出世的,那个他长成了一个什么样的孩子……
张璞生平第一次如此畅心无拘束地御风飞行,他自幼生活在天师府中,就算偶尔出门亦不超过天师府方圆百里,人人均知他是下任的天师,对他的亲热之中不免加上许多客气。他道术早成,除了有限的长辈高人,师兄弟们均难望其项背,更令他在同辈中几乎成为一个神话。因此寻常弟子视他如神灵,便是同辈的三个师兄也待他客气多礼至极,能以平常心待他的唯有表妹婴璎以及小师弟岫云,可一个是娇憨少女,一个是稚气孩童,相处越久,便越发地显出他的少年老成,这自然大得长辈们的夸赞,可是在他内心深处,却始终有一种遗憾,他形容不出,只是时时感觉得到。可是在这一刻,他虽然没有张开双臂,却感觉自己是自由的,不再是那个必须言行得体的未来天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