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便是除夕,理应张灯结彩万家欢庆,可太阳还没下山,成队的巡城兵马便走上街头,驱走满城喜气和喧嚣,留下一声声“宵禁”在空中回荡。
当最后一抹余辉也被西山吞没,随着夜色降临,城内大街小巷出现数不清的大红暖轿,它们繁忙地穿梭往来,似乎有接不完的客人,寻常百姓看到,定然会以为是哪家豪贵要大摆宴席。
在新乡客栈的二楼厢房内,依窗立着一位明眸皓齿的俊美书生,一双清澈的眼睛正来回逡巡着街上暖轿,带着几丝不满的口吻道:“本来就是一句话的事情,陈世荣就算吃了豹子胆,难道还敢拒绝本王不成?偏偏要偷偷摸摸跑到这来,你看,你看,这些轿子都不带停的,若是去不成聚会,看我不剥了你的皮!”
姚龙正翘着二郎腿坐在床边喝茶,听到隔壁房间先是一声被压在喉咙里的尖叫,随后扑嗵两声应该是有人倒地,笑着站起身来,将茶杯往桌上一丢,笑道:“殿下,陆指挥得手了!”
眨巴着眼睛的信王朱由检显然也听到了声音,一边往外走,一边纳闷地说:“不知道你们两个搞什么,鬼鬼祟祟的,可不能上了你们的贼船败坏我王爷的名声。”
姚龙尴尬地讪笑摇头,见到神色慌张的陆毅抱着一包东西推开门闪身进来,赶紧过去一把抓住他的手,小声问道:“怎么样,情报准确不准确?有几个名牌?”
陆毅顾不上回答,放下包袱,抱拳冲信王朱由检跪道:“微臣陆毅见过信王殿下。”
信王朱由检从鼻孔里挤出“嗯”的一声,眼睛盯着包袱看了看,踢了一下陆毅的膝盖,开玩笑道:“起来说话,瞧你这幅紧张模样,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了?”
陆毅一愣,不知如何回答,侧目去看姚龙。姚龙心想,亏得你还是个指挥使,口口声声说自己杀人如麻,现在只不过对付两个软脚商人就慌成这样,丢人不丢人啊?
姚龙打开包袱,从里面取出两件黑色连帽披风,抖了抖笑道:“殿下,既然打算微服私访,自然需要名牌和相应的行头,否则怎么参加那个神秘的聚会,你说是不是?”
“怎么来的?”信王朱由检问出这句话,自己都笑了——还能怎么来,自然是抢来的,要不刚才陆毅慌什么?
二人穿上披风相互看了看,只要光线稍微弱一些,还真看不清相貌,这时屋外忽然传来一声嘶哑的唱和,陆毅奔到窗前探头朝下望了望,然后从怀里掏出两面银牌,递给姚龙,有些不放心地说:“轿子已经来了……”
“已经来了?那还等什么,赶紧走呀!”信王朱由检满脸的兴奋神色,拽着姚龙就往外跑。
客栈外面静静站着四个青衣蒙面的轿夫,其中一位上来验过名牌后也不说话,径直回到轿旁掀起门帘,做了个请的姿势。
“看来是认牌不认人,这就好办了!”原本有些忐忑的姚龙放了心,跟在信王朱由检身后钻进暖轿,门帘放下的时候他隐约瞧见陆毅在窗口冲自己拱手,一脸的坚毅和期盼,不由哑然失笑。这次将信王讹出来参加聚会,为的只是让他了解一下事情的真相,至于之后该怎么办,信王会不会雷霆大怒处置那些狗官,姚龙即不想管、也管不着——像他这样没有责任感和觉悟的男人,能顾着家和老婆就已经非常难得,还要他忧国忧民,岂不是痴人说梦?
轿子四平八稳没有半点摇晃,只是里面黑漆漆还有些气闷,想是为了安全起见,不仅门帘厚重不漏半点光亮,就是连窗户也给蒙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沉不住气的信王朱由检开始嘀嘀咕咕抱怨,直起腰伸手想去推门帘,幸亏姚龙手快,抓住他的胳膊,小声劝道:“殿下,少安毋躁啊,这个时候打草惊蛇可有些不划算了。”
闷哼一声坐了回去,信王朱由检有些后悔听了姚龙的唆使,早知如此还不若陪着柳如是甜甜蜜蜜地过个除夕呢,现在好玩的事情没见着,反倒快被这顶破轿子给活活憋死。
幸好暖轿很快就停了下来,否则姚龙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劝说信王,二人等着门帘掀开,出来一瞧却是到了一处庄园,庄园外面火把通明,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戒备竟然比县衙还要森严。
轿夫抬着轿子刚刚离开,自庄园内奔出来一个带着白色面具的小厮,再一次仔细验过名牌后,递给他们一人一个面具,引着他们进入庄园,七拐八拐便来到一个偌大的庭院。
庭院正中央有一方圆形石台,石台上东南西北四个角分别插着一根大型火柱,明晃晃的火光照得庭院仿如白昼,连圆台上方悬吊着的巨大铁笼也显得不再那么恐怖。在圆台四周还布着一圈十来个小帐篷,帐篷内欢声笑语人影攒动,偶尔有人从里面出来,也跟他们一样带着面具,只是面具的颜色不同罢了。
小厮将他们领到最左端木头搭建的看台上,按着名牌上的号码寻到座次,躬身道:“两位在此不要四下行走,表演马上就要开始了。”
姚龙拉着不满意的信王朱由检就坐,见小厮站在那还不走,识趣地掏出一张银票塞了过去。小厮果然喜滋滋地接过,凑近来小声道:“贵宾房还有两个差额,不知两位爷可感兴趣?”
信王朱由检指着不远处的帐篷没好气道:“所谓的贵宾房就是那些帐篷吗?”
“两位爷想是是头一次来吧,这贵宾房嘛——”小厮贴在姚龙耳边一阵私语,说完后咯咯淫笑个不停。
姚龙真有些肉疼,扭头看了一眼信王朱由检,咬牙掏出一叠银票,数了数交到小厮手里,“如若你敢讹我,剁下你的卵蛋来喂狗!”
“爷放心,包你满意!”小厮看也不看将银票往怀里一塞,转身下了看台消失不见。
信王朱由检瞧着姚龙心疼银子的模样,总算是心里稍微平衡了一些,“要了不少银子吧?”
姚龙嗯一声点点头,夸张地说:“五千两雪花银啊,也就是因着你啊,换做我亲爹,我也舍不得花这笔冤枉钱!”
信王朱由检吓了一跳,“多少?五千两?我捣她奶奶个麻皮洞,什么贵宾房,就算人皮做的帐篷也没有这个价啊?”
听着信王骂了句陆毅的绝唱,姚龙摆摆手笑道:“没事,只要你玩得痛快,五万两也值当……反正这银子也不是我的。”临出门姚龙名正言顺地敲了方公公一笔竹杠,虽然现在所剩不多,但也够自己跑这一趟的辛苦费了。
看着身边一个个带面具穿披风、兴奋得发抖的家伙,信王朱由检好奇地问道:“姚龙,这究竟是搞什么名堂啊,神秘兮兮的,怎么让我想起邪门歪道的白莲教来?”
姚龙正要搭腔,猛地一声锣响,紧接着偌大的庭院立刻寂静下来,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沸腾起来的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从侧门推进来的两辆马车。
或许是风声和火声混杂在一起的缘故,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一阵非常古怪的嘶嚎,在院子里徘徊久久不去,信王朱由检只觉得凉气直逼心脾,下意识抓紧姚龙的胳膊,这时两辆马车已经来到圆台旁边,十几个光着膀子的壮汉手脚麻利地将车上的木箱搬到台上,同时左右分出两队各四人,齐声吆喝,举起足有七八米长、碗口粗细的铁枪,铁枪头部的锁链叮当直响,很快便盖过了那让人惊悸的嘶吼。
信王朱由检感觉心口砰砰直跳说不出的紧张,忍不住偷偷瞧了一眼姚龙,很快又将视线转向场内,仿佛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当——,锣声再起。围着木箱的壮汉手起刀落,木屑飞溅的同时,隐隐约约的吼叫猛地高亢起来,四周呼吸几乎停顿的人们也爆出无数惊声尖叫。
待到木箱完全除去,里面却是一个铁笼,铁笼内衣衫不整的娇美少女正不停摇晃着铁栏,口中发出“呜呜”的吼声,这时那些壮汉将钢刀往车上一丢,抬起木桶,径直将冰凉的冷水当头朝少女泼去,少女躲闪不及,隔着铁笼伸手想要去抓那些壮汉,却哪里能够得着。随着一桶桶冰水泼在两位少女身上,她们原本脏污的面容和皮肤立刻变得白净起来,而且破烂不堪的衣衫根本掩不住无尽春色,整个庭院立刻沸腾起来,喊声、笑声此起彼伏响成一片。
姚龙发现信王朱由检浑身不停地颤抖、一双拳头都能捏出水来,急忙按住他的肩膀,小声道:“殿下,且请再忍耐片刻!”
信王朱由检狠狠地瞪着姚龙,一字一句道:“忍耐?这些畜生还有人性吗?”
姚龙指着铁笼内的少女,“殿下,如果她们不是人,而是——而是僵尸,你会怎么想?”
信王朱由检急忙转头去看,待瞧见少女嘴角突出来的獠牙,眼中震怒之色渐去,叹口气道:“这,这个……难怪她们春光外泄也不知道遮羞,原来——”
姚龙勉强笑了笑,“殿下,暂且看下去,如何?”
信王朱由检点点头,起初还有些不好意思,一想到自己带着面具,便立刻放了心,整个人也松弛下来。
整整十桶凉水泼完,那两队把持着铁枪的壮汉立刻上前,将锁链往少女头上一套、一紧,然后便有人跳上铁笼,迅速抽出了几根铁栏,刚好够将少女从笼内拖出来的。
两个少女都是双手在空中乱抓,不停地冲那些壮汉嚎叫,等到铁笼被撤下去,悬在圆台上方的大型铁笼轰然落下,恰恰将两位少女困在了里面。脖颈上的锁链一去,她们立刻扑向铁栏,抓着铁栏用力摇晃,这时忽然有人抬上来一个水缸,水缸里是个四肢被砍去的老头,他痛苦地看了一眼笼中的少女,仰天凄凉地惨号起来。
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他们知道前戏已经结束,重头戏终于来了。
也不知怎么回事,两个少女忽然转身撞到了一起,揪成一团不要命地厮打起来,而场外看客更是兴奋莫名,都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振臂狂呼,而圆台周围的帐篷内也有许多人出来跑到台边,亢奋地站在那欣赏两位美少女的残忍厮打。
对这样的把戏姚龙提不起半分兴致,心神全部落在了信王朱由检身上,如果他表现的跟其他人相同,那今晚上自己算是白跑了,不仅不能阻止陈世荣这些狗官的恶行,反而给他们带来一个可遇不可求的客户。
鲜血飞溅之中,两位少女已经完全成了野兽,她们身上的衣衫已经全部撕碎,雪白的酮体上一道血痕、一道血痕地增加着,而这些血痕在看客眼中,却比任何春药和女人更加让他们觉得刺激,充满了快感。
这一阵厮杀,足足持续了将近一炷香的时间,看客的热情却丝毫不减,纷纷吼叫着“刀,剑,刀,剑……”
叮当两声脆响,一柄单刀、一把峨眉刺扔进了铁笼,两位已经撕咬得没了原来模样的少女毫不犹豫地捡起武器,就那样站在牢笼之中,对杀了起来。
血泼得到处都是,那些台边的看客似乎非常享受被鲜血浇灌的感觉,在那你推我搡,追着血流涌来涌去。
手被砍断了、乳房被刺穿了,肠子拖曳在地上、胃液胆汁顺着平坦的小腹流淌,她们本该早就死了,可却仍然站着,她们本该仰面倒地,可只要脑袋还在,便能无休止地杀戮下去,这就是僵尸,被一帮禽兽不如的人们取乐的僵尸。
虽然来此之前姚龙就曾设想过,但也没料到会如此地惨烈、残忍,他叹了口气去看信王朱由检,发现他竟弯着腰,双手支着膝盖,浑身颤抖着发出一阵阵干呕的声音,面具也扔在了一旁。毕竟还是个十五六岁的孩子,看到这样的场景能忍住已经非常难得了,姚龙急忙抱住他的肩膀,替他轻轻拍着背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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