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妈妈这样恨我入骨,无非是因为我没有给她沈家女主人的名份,当初她最渴望的就是名正言顺的嫁进沈家……”沈家文的笑容居然无比灿烂,可黑眸里却盛满了狂乱的悲伤和深深的绝望,他却仍然在笑:“雪馨,我可以帮你,帮你坐上沈家少奶奶的交椅,能不能坐得稳就看你的手段和本事了!我倒想看看,我的儿子跟她的女儿,到底谁才是最后的赢家!”
“……”我瞪着他,继续保持沉默。
“替你妈妈穿上那件她渴望了一辈子的婚纱,然后告诉她,你嫁进沈家究竟有多幸福!”沈家文的唇贴在我耳边,私语般说完最后一句话,他终于站起身,顺式在我的脸颊上轻轻印下一吻,魅声说:“雪馨,祝你好运!”
房门关闭后的轻颤告诉我,刚才的一切不是梦。明净的窗玻璃折射着初升朝阳的光芒,令这间敞亮的卧室更加耀眼,昨晚睡觉前我并没有拉上窗帘,看看床头柜上的闹钟已指向六点了。
很平常的一天,很平常的一个早晨,我完全没意识到今天在我的人生里有着怎样的转折,更没意识到沈家文跟我说的那一大堆疯言疯语到底在暗示什么。我只是在想着,要怎么样才能尽快将我妈妈的骨灰从那个疯子手里夺回来,让她尽快重新入土为安。
只是,我不知道,从踏进沈家的那天起,无论是我妈妈还是我,此生注定将再无安宁可言。
偌大的餐厅里,我独自呆坐在摆放着满桌子早已冷掉的早餐前,不敢相信刚刚得到的消息:沈家文已经在他自己的卧室里自杀了!
沈家所有人都涌进那间满是鲜血的屋子,沈老太太那令人心酸的哀恸传遍了整幢楼。我遍体冰凉,紧握的手心里却满是冷汗,我没有勇气站起来,更没有勇气走上二楼看看已经咽气的沈家文。
听说,他用一把狭薄尖长的匕首刺进了自己的心脏,一刀刺破心脏,完全不留一丝可以抢救的余地。他铁了心要跟随我的妈妈而去,至于是中邪还是疯病太重无可救药,我就不得而知了。
我只知道我是造成他自杀的最主要原因,如果没有我的出现,沈家文此时应该还是那个八面威风,在叱咤商界的帝尚总裁。可现在,他只是一具冰冷的尸首!
沈之柔哭着跑进餐厅里,将桌上的杯子、盘子、碟子统统丢向我,尖声叫骂着:“你这个扫把星!从你进我们家就没一天安宁!害死了我爸爸,居然还有脸赖在这里,难道你还想继续迷惑我哥哥吗?我告诉你,他不会再要你了!他跟我一样痛恨你!你滚,快滚!永远都不要再出现在沈家,不然我哥会让人整死你!弄死你就像碾死一只蚂蚁,他的手段你还没见识吧!”
我狼狈的躲避着她的疯狂攻击,没有人来救我,甚至都没有人来劝一句。佣人们冷眼旁观,沈老太太和沈浩轩都没有露面,我难过的猜想,他们应该都不愿再见到我了,所以默许沈之柔这样凶蛮的驱逐我。
抖落身上的残汤菜叶,好不容易挣脱开沈之柔的撕打,在她尖厉的叫骂声里,我灰头土脸地逃出沈家。
我病了整整一个星期,发着高烧流着冷汗说着呓语,把哥哥吓坏了,他请了假专门在医院里看护我。
偶尔我清醒的时候,哥哥看着我悲伤的眼神,就会笨拙地安慰:“浩轩很忙,沈总去世后,帝尚所有的生意都需要他打理,他说等忙过这一阵,他会亲自来接你出院。”
“……”我含泪苦涩地笑着,我知道哥哥是在善意地欺骗我,沈浩轩他……永远都不会再来了!假如换位思考一下,是他害得我爸爸病患复发再导致自杀,我也不会原谅他,更无法再跟他继续交往下去。
沈之柔说得很对,他现在一定恨极了我。如果上次的“私生女”事件让他悔断了肠子,那么现在他一定是痛断肝肠。
心,真的很痛!我真不明白,为何命运要这样捉弄我们俩呢?我跟他之间,似乎注定这辈子有缘无份!
身体的病痛一天天地好转,可心里的伤痛却仍然无法复原。冷曦和几位关系不错的同学一起来医院里看我,见我如此消沉的模样不由很是吃惊。
她们叽叽喳喳地安慰着我,告诉我女孩子失恋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失恋之后变丑了。
我微微扯了扯嘴角,算是对她们努力逗我笑的回应。见我精神有些萎靡,她们也不好久待,便嘱咐我安心调养身体,早点回学校上课。
临走时,冷曦趁着众人不注意,俯在我的枕边,悄声问道:“你真怀孕了?”
“咳……”这家伙,我差点呛到,白她一眼,“你才怀孕了!”
她脸色微微一变,却很快又不以为意地撇撇嘴,调侃道:“没有最好,拜托你别再挂着这样一副弃妇的表情了好不好,振作点!不就是失恋吗?拿出你平日的豪迈来,那句常挂在嘴边的话,什么来着?大不了一切从头再来!”
这家伙总是有本事让我发笑,虽然我笑得有点苦涩。
她们走后,我打算小憩一会儿,可这六人床位的大通间却难有安静的时候,才合上眼睛就听邻床的大妈热心提醒:“喂,丫头,是不是你那位刚分手的男朋友又来看你了?”
我心猛得一跳,霍的睁开眼睛,急急地转头望去。
走进来的当然不会是沈浩轩,他竟是多日不见的肖云峰。只是他的神色看起来比以往更加忧郁,清俊的脸庞也愈发显得瘦削。
失望应该是毫不遮掩地笼上了我的眼睛,我在心里不由暗暗自嘲:穆雪馨,你到底在期盼什么?难道都到这种时候了,你还在白日做梦吗?他不会再理你了!别说你生病,就算你死了他也不会来看你的!
肖云峰左手拎着一只大号的保温瓶,右提着一只盛着东西的购物袋,一语不发地走到我的病床前,将手里的东西放在床头的储物柜上,然后动手收拾上面零乱的物品。
我强打起精神,坐起身,说:“冷曦她们刚走呢,你怎么没跟她们一起来?”
他没回答,等柜面整理干净,才从购物袋里取出铁勺、夹子、餐杯、筷子还有一包简装的湿巾,摆放好后拧开那只保温瓶,用铁勺往餐杯里盛了些浓稠的鸡汤,递给我。
我迟疑着接过餐杯,虽然没什么胃口,不过人家专程送来的,而且还亲自盛在碗里送到嘴边总不能不给面子吧!浅抿了一小口,顿时我被杯中的美味震住了,好香浓的鸡汤。
“好喝!”我连声赞着又喝了几大口,虽然有点烫,不过越烫越香。肖云峰又用夹子撕了只鸡腿放进餐杯里,再递给我一双筷子。
一个星期都没好好吃顿饭的我顿时食欲大振,没有接那双筷子,而是直接拎起鸡腿,大嚼大啖,边吃边赞不绝声:“你从哪家饭店买到这么美味的东西?等我出院后也请你去吃!”
他淡淡地凝我一眼,又转开目光,有点爱搭不理的味道,不过到底还是回答了我的话,只是语气有点不同往昔的冷淡:“哪家饭店肯花费四个小时在煤球炉上炖一锅鸡汤?这是我借用食堂的灶具自己弄的。”
“哦,”我没介意他的冷淡,便跟往常那样跟他玩笑:“现在会做饭的男人都是极品,能做出这样美味的更是国宝,云峰,你潜途无量啊!”
以前我跟他开这种玩笑的时候,他总是红着脸不吭声,这次却淡淡地哂笑道:“会做饭有什么用?女人不都喜欢会赚钱的男人吗?”
“……”我有些意外地看他一眼,不知道他这是突然哪来的火气。
其实,自打那次吃饭事件后,我就再没见过他。原以为他忙于作画没时间,更何况那些日子我一直忙着纠结于跟沈浩轩的感情,也没在意。偶尔在校园里相遇,他也很冷淡,甚至连我对他的主动招呼都不理。说实话,我并不是个很细腻的人,不过也看出了他好像在生我的气。追寻原因,估计就是那晚沈浩轩说了些伤他自尊的话,而我却跟着沈浩轩走了,他便怒乌及乌,连我也一起怪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