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敢动我一根寒毛试试?”郭帼尽管双手被反扣在铁椅子上,却是依旧嚣张无比。他身体几乎要躺到了铁椅子上,完全没个坐像,十分不屑地看着眼前的几个警察。
几名警察看着不可一世的郭帼,心里都是无比激愤,但是真要让他们对这个家伙上什么手段的话,他们心里还真是有些惴惴。这个绰号地主的家伙凶名太盛,一旦被他记恨,各种歹毒手段他都会使出来。警察们虽然不怕这些下作手段,但是毕竟他们也是人,谁没个父母家人?万一这次整不倒郭帼,以后怕是在黑水都呆不下了。
刘龙胜沉着脸走进了审讯室,见到郭帼嚣张的样子,冷哼了一声:“罗贤武,你跟我出来。”
刑警队副队长罗贤武摇了摇头,走出了审讯室。见到刘龙胜站在前面,双手互相捏着,知道自己这位领导正是火大的时候,走过去小心的说了一句:“刘局,什么事?”
“什么事?你跟我装糊涂是吗?”刘龙胜声音低沉,两眼快冒火了,“知道现在几点了吗?已经一点了!霍局长在问我要地主的口供,你让我拿什么给?你们平时就是这么审犯人的?要不要给他来杯咖啡?再来份宵夜?”
罗贤武苦笑了一声:“刘局,那个……您也是知道的……大家都是有点担心……”
刘龙胜有些怒不可遏了,平常这帮小子审犯人手段太过火的时候,捅出篓子都是他在背黑锅,现在倒好,一个个都不敢下手了!他当然知道他们在担心什么,或者说在怕什么,这让他更加恼火了!
“好,你们担心,我不担心!天亮之前要是拿不到口供,我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你们不审,我来审!”刘龙胜挽起衣袖就往审讯室走。他当然知道,地主这货进来的第一个晚上是最重要的,他们现在就是在争分夺秒,一旦错过机会的话,恐怕就由不得他们了。
罗贤武哪能让刘龙胜亲自去,他也只好豁出去了,一把拉住了刘龙胜:“刘局,您这是打我脸呢!得了,我来,您等消息!”
罗贤武刚要进去,猛然想到了一个人,连忙到刘龙胜的耳边小声的说了几句。
“这……不合规矩啊……”刘龙胜对罗贤武的建议很是心动,但是多少还有点犹豫。
“刘局,我和他聊过,那也是个老公安了!殉职的那位,是他十几年的老战友,部队一起转业的……”罗贤武越想越觉得有门,继续鼓动着刘龙胜。
“好吧……盯着点儿,别太过了……”刘龙胜重重的点了点头。
“您放心,不会出什么事的。”罗贤武笑了起来。
罗贤武回到审讯室后,做了一个手势,审讯室里的警察都走了出去。每个人的脸上,似乎都带着愧疚。
郭帼得意的笑了一声:“罗副队长,我们也算是老相识了。你应该知道,这么关着我根本没有任何意义,还是早点放了我吧?”
罗贤武也笑了笑:“地主,你别说,我还给你找了位新朋友来。”
新朋友?什么意思?郭帼有些搞不清楚了。这时,审讯室的门开了,一个将近40岁的中年警察走了进来。
看着眼前这个一脸怒火的警察,郭帼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有点心虚:“这位警察同志是哪位啊?平常少见啊!”郭帼笑的很嚣张,试图想掩饰自己的情绪变化。
“姓名、年龄、籍贯!”中年警察注视着郭帼,声音冷厉。
“我操,你新来的啊?连我都不认识,就敢在黑水干雷子?”郭帼哈哈笑了起来。他笑到一半的时候,那中年警察一脚踹在他胸口,将他连同铁椅子一起踹得仰天倒下。
“姓名、年龄、籍贯!”中年警察一脚踩在郭帼的胸口,语气都没有变化。但是郭帼的双手是被反铐在铁椅子上的,以他现在的姿势,他的体重加上铁椅子的重量倒是有大半落在了他的双臂上,中年警察的脚一踏上去,他就觉得自己双臂剧痛起来。
郭帼也很是硬气,喘着粗气骂了起来:“行,我记住你了!你求神拜佛别让我知道你家,不然咱看谁更惨!”
中年警察脚下又加了几分气力,在铁椅子的杠杆作用下,郭帼的手臂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喀喇”声,他的一只手腕折断了。
“我求不求神拜不拜佛就不劳你操心了,从现在开始,两个小时内,你要是很挺住,我佩服你!不然的话,想要舒服点,就该你求我了!”中年警察终于说了一句不一样的话,但是他话里的阴毒让郭帼也有些不寒而栗。
罗贤武又是摇着头走了出去,对门口的两个小警察轻声说了一句:“把他要的东西送进去,你们两个看着点,别出人命。”
审讯室里很快传出了郭帼的叫声,奇怪的是,他时而狂笑、时而惨呼,每次的叫声都不相同。唯一相同的事,从他的叫声里可以听出那种歇斯底里的发泄。
霍振山从几个正在审讯犯人的审讯室一一走过,已经一点半了,依然没有拿到最重要的郭帼的口供。不过让他感到有些安慰的是,枪手张豹的口供已经拿到了,根据他的供认,郭帼正是指使他们枪杀祝元庆的人。同时,在封锁云梦歌厅后,也起获了少量的毒品和部分枪支、子弹,同时还抓获了一些在逃的通缉犯。但是,这还不够,还不够啊……
走到正在审讯郭帼的审讯室附近的时候,里面隐约传来的叫声让霍振山皱起了眉头。看到刘龙胜正向他走来,他低声说了一句:“怎么回事?可不要搞刑讯逼供啊!”
刘龙胜笑了笑:“局长放心,我们是有原则的。”
霍振山点了点头,放弃了进审讯室的打算,转身走开了。
将近凌晨三点的时候,一名脸色苍白的小警察从审讯室里跑了出来,径直跑到了会议室。会议室里面,专案组的成员依旧凑在一起讨论着什么。
“地……郭帼招供了!”小警察是报喜,但是脸上却没有丝毫血色。
审讯室外面,罗贤武向刚走出审讯室的中年警察翘了翘大拇指:“行!”
中年警察满头是汗,拿出一条手绢随便的擦了擦:“在临江,比他嘴硬的我见过多了……”
郭帼身上并没有什么明显的伤口,但是浑身象水洗过一遍似的,瘫软在地上,眼里早已失去了刚开始的神采,目光都显得有些呆滞了。他下身**,裤子现在是搭在他腿上。审讯室里一股扑鼻的恶臭,郭帼一开口的时候,也是一股同样的恶臭。
郭帼现在是有问必答,十分配合,不光把受宫海波委托杀害祝元庆的事情交代的一清二楚,甚至连自己以往的一些案件都开始坦白了。
郭帼的口供一直录到了天亮,在此期间,根据他的交代,霍振山派出大量人手,起获了郭帼藏匿在市内几个窝点的大量毒品,并将其犯罪团伙的主要成员几乎一网打尽。至此,郭帼的案子已经是办成了铁案,再不可能翻身了。
凌晨五点,陈章澜被霍振山的电话吵醒了,听了霍振山简要的汇报后,陈章澜长出了一口气:“立刻联系临江方面,对宫海波实施抓捕!”
这天清晨发生的事,注定是让临江县委大院里的居民难忘的。县公安局局长刘立国亲自带队破门而入,抓走了县委副书记兼政法委书记的宫海波。这种事情在临江,还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遭呢!
很快,有关宫海波的各种谣言就传遍了临江县。有说宫海波收受巨额贿赂的,有说他得罪了省里高官的……尤为甚者,有人煞有介事的说,宫海波是间谍,抓捕他的时候,在他家里搜出了大量的间谍工具,跟007都有得拼,在他床上还抓到一个外国女特务呢……
由于证据确凿,在办案人员的“强大攻势”下,宫海波很快交代了他的犯罪事实。罕为人知的是,宫海波竟然是童国庆同母异父的弟弟。童国庆的儿子杀死了严果君后,童国庆就找到了宫海波。在宫海波的策划下,童国庆先是花钱买通了唯一的证人祝元庆,又在法院打通了关节,给法院院长丁玉祥和刑庭庭长于鹤上了足够的“态度”后,一起故意杀人案就被改判成了防卫过当。同时,宫海波还出面强行压下了检察院一方的不满。
当宫海波在临江县公安局的关系告知他,临江县公安局已经准备派人前往黑水带祝元庆回临江重新调查的时候,宫海波开始慌乱了。他知道当年的案子是经不起仔细推敲的,一旦加入祝元庆这个变数,那么他的事迟早会暴露出来。因此他周六晚上连夜赶到了黑水,找到了跟他很有交情的地主郭帼,让他派人除掉祝元庆。可是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周一晚上他刚刚接到郭帼通知他事情已办好的电话,星期二一早就被临江警方在家里逮捕了。
至此,当年的严果君被杀案和刚发生不久的黑水市光复巷枪击案顺利告破。由于破案迅速,黑水警方更是掌握了大量的证据,地主郭帼和宫海波身后的那些关系都来不及出手,就只能明哲保身了。在市委书记陈章澜和县委书记顾明轩的大力支持下,此案的顺利告破,使临江政界又经历了一场地震,数名法院和检察院的干部落马,同时临江公安局内也揪出了数个害群之马。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其实,当年严果君的那件案子,宫海波策划的手法并不高明,但就是他漏洞百出的策划,让严肃夫妇含冤三年,最终走上了血腥报复的路。这不能不说是十分可悲的。一起拙劣的冤假错案,在权势的掩护下,即便严肃夫妇成了有名的“告状专业户”,也无法让其大白天下,无法讨得一个公道。
宫海波恰恰是知道权势的作用,起初才敢徇私枉法,后面更是起了杀人灭口之心。因为他很清楚,只要他还有权,不合理的就会变成合理的,不合法的就会变成合法的!如果不是文远的介入,如果不是二癞子巧之又巧的缀上了杀害祝元庆的枪手,如果不是临江的中年警察愤而出手问出了口供,那么这起案子最终会发展成什么样子,还真是很难预料了。
文远第二天清晨起床的时候,满面笑容的陈章澜就告诉他一个好消息:“杀害祝元庆的凶手已经抓到并且招供了,宫海波在临江也已经被逮捕。严肃夫妇的公道,马上就可以讨回来了!”
文远知道自己应该很高兴,可是他偏偏高兴不起来。如果他没有重生的话,现在的严肃夫妇早已经去和严果君团聚了,而宫海波应该还稳稳地坐在他县委副书记的宝座上呢,那昧了良心的祝元庆也不会死,那无辜的临江警察也不会死!
这一切,让他怎么高兴得起来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