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捷异常努力的控制住自己的怒气,但是紧握的手却还是泄露了他真实的情绪,绷着的面孔,炯然的目光,仿佛是要擦出了火花。
他看似头疼的抚了抚自己的太阳穴,合上手中的公文,站起身。
房间内的气氛,立即变得冰冷起来。随着他的走近,肖兔开始畏怯的往后退步。
“你怎么过来了?”低沉冷冽的嗓音夹杂着一丝丝的无奈。
肖兔啃着自己的嘴皮子,“我……我有点急事……”
她知道自己做错事了,很明显,他们刚才正弹着重要的事情,是被她给破坏了。她抬眼,看到了对面坐着刘蓉和刘琛,立眸子立刻开始不安的闪烁。
好像是,有些日子没见过那对兄妹了……
心里很复杂,难以言喻的复杂。曾经她当作家人一般信任和交付的两个人,转眼之间,却是这般的陌生和无言了。
偶尔,她真的觉得这个世界很可笑,也觉得人与人之间太过脆弱。有的东西,说断就断了,没有丝毫的留恋。
裴捷拉住了肖兔的小手走向那群人,硬是让面孔舒展了不少,“秦总,今天的会谈我可能不能参加了,就有邹总全权代表我。”
刘琛站了起来,见到那张熟悉的脸庞,他神情复杂,迈着步子正想走近肖兔,可裴捷眼疾手快,立马将人掩在自己身后。
明显,刘琛是觉得尴尬了,他退回了脚步,坐回到位子上。也不差在这一时,有裴捷在,他也没机会和小题好好的说会儿。
“秦总,让你见笑话了。我们家小兔总是不听话,我这么晚没回家,她怕是等的着急了才会找到这儿来。”裴捷脸上维持的笑容,可那大手紧紧的捏着肖兔,恨不得将她几根手指给揉碎了,“那我就先告辞了。”
邹振宇费劲了力气,强忍住笑!
裴捷那家伙说得还真没错,那只兔子尽给他丢人了,冒冒失失的闯了进来,还声声“老公”的叫唤,真是个极品!
极品蠢女人。
这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没断奶的女儿找上了上来。这就难怪了,他不肯带那只兔子出门,确实是怕她丢人了。
裴捷离开后,余下的人继续着会议,其实之前也谈得差不多了。秦氏对于东克升这个外国人没多大信心,但是对于裴捷那面开出的价格又不太满意,所以这事情就这么僵持住了。
其实只要双方肯再让一步,事情便能很圆满的解决。
可是裴驿刘琛一定不会容易就让几乎机会白白溜走。
“秦总是哪里不满意?不妨直说,我会转达给东先生。我已经说过了,对于价格,我们这方面没有任何的限制,只要秦总你一句话,我们现在能签下。”裴驿有些恼火了,话说得这么直白了,都随他开价格了,可是这姓秦的居然还要考虑考虑?
他犹豫着,“这个嘛……”
“秦总,不如明天我们再个约时间,单独谈谈?”邹振宇趁机灭了裴驿的希望,只要有他在,任何走别妄想从他手中抢走这块肥肉!
“我看就这么办吧,我也要考虑考虑了,但是对于这两位……那我,我只好和这两位说声对不起了。”姓秦的也是个爽快人,直接就那么拒绝坐在一旁的裴驿和刘琛。
而另一面,也似乎是焦灼不堪。
肖凯使劲的挠着自己一头乱糟糟的短发!
“等!?究竟还要我等到什么时候?我已经快半年没见过我女儿了,到底还要我等到什么时候!?”他冲着对面的女人咆哮道。
“我已经给你分析过了,你要是想夺回你的女儿,就得先将裴捷扳倒,可是你有这本事吗?既然没有,你好好的配合着我们就是了,少冲我嚷嚷。”周郁颜顿了顿,露出一抹阴笑,“或者,还有另一个办法……”
想要夺回猎物,当然是要肯耗时间的,她有这信心,也有这耐心。
半年算得了什么?这半年,他们时刻都暗中部署着,有几回甚至已经实施行动了,但裴捷这个男人,当真太过狡猾,也够有经验。
好几次都是功亏一篑,但是,只要能得到她想要的东西,花费再多的时间那都是值得的。
“什么办法!?”肖凯立即握住她的胳膊,情绪已然有些失控了,“快说,是什么办法?只要能要回我的女儿,什么办法都行。”
他粗粗的喘着气,这半年的时间,他一直投靠着周郁颜那伙人。他知道那些人要扳倒裴捷,他当然也是迫不及待想要看着裴捷倒下。但是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他夺回女儿的希望似乎是越来越渺茫了。
当他忍不住思想想去偷偷肩上女儿一面,却总是被他们阻止了,说他这么做会坏了大局!但到目前位置,他根本看不出事情有任何进展。
他唯一的担心的就是时间越长,女儿和裴捷的关系会变得越复杂。也许,到时候,她愈加的不肯离开的裴捷了,那才是他这个做父亲的最为担忧的。
“把真相告诉她啊?当年所发生的一切,都清清楚楚的告诉她,一个字一个字的!告诉她。高诉她,她的母亲是怎么死的?告诉她,你们一家是如何被逼迫的走投无路的?告诉她,你是为什么把她卖进裴家的?”她冷漠的笑着,眼中尽显无情,“告诉她,现在天天晚上睡着她的男人,以前……也是这么对她母亲的!”
这些话,她一直都忍着,早就想让那丫头知道了!
但是由她口中说出,必定不利于她和裴捷的关系,这会使得裴捷憎恨她,这可能也会彻底毁灭了她和裴捷仅有的意思关系。
所以,她自然想找一个替罪羔羊。而这肖凯,一定是最佳人选。如果这些话是由他口中说出,肖兔那丫头就不信也得信了!
“不行!你疯了吗?这事情怎么能让小兔知道?”肖凯摇首,断然拒绝,“周郁颜,我警告你,千万不准把这事情告诉我的女儿,千万不可以!否则,我是要和你拼命的!既然你们让我等,那我等就是了,但是你们千万别乱来,不能伤了我的女儿。”
他发过誓的,这秘密是要带着进棺材的,是要和他一起埋没到地底下了。
小兔知晓了,只怕又会是一场悲剧……
“那我也没办法了,你就慢慢等吧。说不定你再见到你女儿的时候,你说她会不会又大着肚子了?”周郁彦刻意刺激着肖凯,但她心中也是丝毫没有把握的,要是肖兔真的又怀上的孩子,那事情可就难办了。
“我!”肖凯这她所说的震慑住,不得动弹,“不可以,不可以……”
但是如今,他除了相信这伙人,耐心的等着他们的命令,也别无他法了。凭着他一个人的能力,是绝对不可能要回了他的女儿的。
裴捷拽着肖兔的手腕,出了公司的大门。
“肖兔!”于琼羽见肖兔出门了,马上向她跑去,“你好,伯父……”
见到裴捷,她极为礼貌的打了一声招呼,弯下了腰。如果这事情肖兔真的帮到了她,可该好好感谢她的爸爸。
裴捷停下了脚步。
灼热的目光如一簇簇火团,燃烧起炽热的火焰。于琼羽一阵心慌,也不知自己是说错了什么惹得肖兔的爸爸不高兴了?被他看过的地方像是着了火似得,喉咙一阵干渴,她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
肖兔急欲解释,“是这样的,琼羽的爸爸……”
“住口!少和我啰嗦。”拖着她坐进了车里,他当下什么话都不想听,踩下油门,车子便飞了出去。
这个女人真会惹事,真会让他丢人!
气氛很冷冽,可该说的话还是要和他说清楚,琼羽一家人可都指望着她了。肖兔攥着自己的双手,很快调整好自己的呼吸。
清丽的脸上闪过茫然之色,声如蚊呐道,“刚才那个是我同学,她叫琼羽,她的爸爸妈妈本来是在你公司做事的。可是,可是……无缘无故的被开除了。”
“所以她让你来求我的?!”裴捷打断她。
这么直白的事情,恐怕也就她这个笨蛋看不明白了,别人是想踩着她往上爬呢!她还跟着白痴似的,大晚上的跑来求他!
天底下哪来那么巧的事情?她同学的父母真好在他公司里干活?即便真是被他开除的,那也是按照规章制办事,绝不可能会是无缘无故的开除。早说了,炒人鱿鱼这种小事,那么大个公司几乎天天发生,根本不必他亲自过问,全都是交由各部门主管的。
小兔子怕是遭人骗人,被人卖了,还乐呵呵的在边上数钱呢!
“不是!我是自己想要帮她的,既然这么巧是你们公司的员工,那不是很好办吗?”肖兔斜着脑袋,感觉他不是那么生气了,她的胆子也随着壮大了些,“琼羽的爸爸妈妈不可能犯错,他们一向老老实实的上下班,你说是不是你们公司搞错了?”
裴捷随口问了一句,“是哪个部门的?”
“这个……她妈妈好像是打扫卫生的,爸爸是在财务那做事的。”肖兔眼里泛光,满是希翼,“裴捷,你一定帮帮他们,你是老板,只要你一句话就行了。琼羽的妈妈受了刺激,犯病了……”
“小兔,冷不冷?”他根本就是在敷衍,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与他何干,公司只是开除了两个无关紧要的人而已。
这傻瓜,真是没心眼,怎么放心让她出去!别人说什么,她都信!别人要是叫她去死,她是不是也乖乖的跳河了?
“嗯?什么?”她一愣。
他莫名其妙的摸了摸她的面颊,又怜爱地摩挲着她的秀发,总是怕她被人欺负了,怕她一个人在外傻乎乎的被人蒙骗了。
当初把她回家的时候,明明想着要好好玩弄她一番的,这孩子是来替她母亲受罪的,他是不需要有丝毫的怜悯的,一切只能怪她投错了胎。
只是随着时光的流窜,他竟成了最舍不得她的人……
这不是自打巴掌吗?想当初,他是如何嘲笑和奚落肖凯的?
那恨,还在的。只是,被收埋起了。
只要没有人将它捅破,也许有些东西是可以一点点的被覆盖住的,只要小兔子一辈子都这么迷迷糊糊的过活,他是可以深藏一辈子的。
他甚至是卑微的希望着,不要有人来打破这一份宁静!
他深邃的黑眸扫过她微微动作的娇嫩唇瓣,眸中迅速窜起两团熊熊的火苗,望着她俏丽的容颜,面颊之上两陀羞羞的嫣红,如此的绚美。
“小心车子!”肖兔蓦地大叫的一声,紧张地抓着他的手腕。
裴捷惊险地避开的前方的车子,匆忙的敛起贪恋的目光,恢复了平静,带点怒意的面色。
他深呼了一口气,“你这么晚来找我,就是这件事?”
“嗯!”肖兔点着头,恳求的望着他的侧脸,“裴捷,你就帮帮忙吧,这么简单的事情,只要你说一声不就可以了吗?他们平时也没做错什么事,怎么就被开除了呢?琼羽平时对我可好了,她妈妈现在还在医院昏迷着,他们一家的都快要急死了。裴捷,你就行行好吧!?行不行?”
精准犀利的目光再次瞄准了她,他深沉的面孔闪过了一丝不快,她说的这些,在他听来就是一堆废话,他是绝对不会理会那种小事的。
“小兔,你刚才可不是这么叫我的?”他的眼中滑过一抹兴趣盎然。
肖兔抿抿嘴,柔柔弱弱的叫唤了好几声,“老公,老公?那你能帮忙吗?我都答应人家了,琼羽还等着我的消息呢。”
“答应人家了?你是怎么说的?说我是你爸!?”裴捷闷吼了一声,“肖兔,你就惹我生气吧,我早晚要打烂你的屁股,让你一步也走不出去!”
这下,她可无语了,“这……我,我……”
他这脾气说来就来,一点征兆都没有。
刚才还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脸颊,一下子又变了脸色,冲她吼叫了起来。
肖兔缩了缩脖颈,往后一靠,暂且还是乖乖闭上嘴巴为妙。
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才悠悠的开口,很是沉重的语气,“小兔,让你出去上学的事情,我看应该重新考虑考虑了。”
闻言,肖兔坐正了身子,但却也没有太过着急。
只要是让他生气了,他就总拿这件事情吓唬她,狼来了故事听多了也就没有效用了。
肖兔翻了翻白眼,一副哀怨至极的口气,活脱脱一个可怜的受气包,“你又威胁我呢?”
“肖兔,我就不明白了!?别人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我和你说的话,你怎么就一个字都听不进去呢?”裴捷发急了,她的身边的人一个个都是别有用心,她为什么就一点儿都看不出呢!
她耐心的解释道,“不是的,琼羽是好人,裴捷……别乱操心了。”
也许是生意做多了,他成天这般敏感,仿佛全世界除了他以外就没一个好人了。虽然她可窝心了,但他过分谨慎的态度让她偶尔有些哭笑不得了。
或许,这就是代沟了!
“要我说几遍?全世界只有我会对小兔好,别乱相信别人!”裴捷语带怒意,无论男女都不可夺他心头所爱。
肖兔憨厚的一笑,这事情就想这么化解过去,“我知道了,可是琼羽的事情,你记得要帮帮忙?我替她谢谢你了,老公?老公……”
瞥了她一眼,他已是懒得再多言!
肖兔开始不安分了,跪在椅子上,伸手搂住裴捷脖颈。她长长的吁了一口气,用力的咬住下唇,极力抵着脆弱心房如擂鼓般“砰砰砰”的心跳声。
终于鼓足了勇气,仰起脸,目光对上他那张完美到让她窒息的俊颜……
她的眼神依然是那般的怯懦,但清澈的双眸里有着一种不容收回的坚定和无畏。
红着脸蛋,怯羞地探出小舌,娇嫩的红唇抖了抖,她在紧张,可还是试着舔吮起他的侧脸。轻轻的,柔柔的,一分分的将热量传递到他的面颊上。
“行了!好好的坐着,别添乱了。”裴捷一把将这成心要弄得他欲火焚烧的小东西扯回了座位上,大声的阻止道她危险的举动。
肖兔吃痛的揉着自己的胳膊,憋着嘴,“诶哟……”
他施力的时候,从来不管会不会弄疼了她,粗手粗脚的都不知把她弄痛多少回了!她的舌尖带过唇瓣一圈,表情有些哭丧,他看着,眼里的火如何也扑不灭了。
“开车呢!急什么?马上就到家了。”裴捷忍不住扬起了嘴角,故意捉弄着她,“这么点时间也要勾引我?”